这么晚了,街上的酒楼都要关门了,还是他们常去的天然居招待了他们,厨子已经睡了,于是招呼客人的伙计亲自下厨,给他们煮了两碗热汤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大堂里早已经吹了灯,重新点起两三支蜡烛,有些昏暗,谢沉和宋皎坐在大堂正中,吸溜面条。
伙计坐在旁边,等着收碗,因为与他们熟识,还敢抱怨。
哎哟,我的两位殿下哟,哪有大半夜的来吃饭的?天这么冷,又这么晚,快点吃吧,吃完早点回去。
两个人都专心吃东西,没有回答。
伙计又道:快有一年没见到太孙殿下了,看着又长高了,这一身盔甲穿着,真不错,有大将军的风范了。
宋皎用筷子抵着荷包蛋,把荷包蛋压进热汤里,等荷包蛋吸饱了汤汁,再夹起来咬一口。
他吃着东西,没空说话,只能在心里回答
你要是看见他穿着盔甲,还戴着兔耳帽子的样子,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宋皎没忍住想笑,嘴里又塞着东西,连忙低下头去,几乎把脸都埋在碗里。
伙计看见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是不高兴了,毕竟两位殿下经常不对付,欺负来欺负去是常有的事情。
伙计开始端水:卯卯殿下也挺好,上回太学考试,又考了第一,是不是?
谢沉吃得快,连汤都喝干净了,他放下碗,等着宋皎吃完。
宋皎慢吞吞的,谢沉也不着急,就抱着手,坐着等他。
伙计又道:两位殿下感情是真好,都这么晚了,还一块儿出来呢。
谢沉看着眼前的人,低低地笑了一下,应了一声:嗯,感情好。
等宋皎吃完,伙计收了碗下去,两个人把钱放在柜台上,就离开了。
大半夜的,还是下雪天,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到要回太学或者回宫,就在街上瞎溜达。
宋皎没话找话: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谢沉大大方方地承认:想你了,反正晚上也睡不着,就干脆赶回来见你。
他这样大方,宋皎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现在轮到谢沉没话找话:你明天要上课吗?
要。宋皎点点头,所以等一下要回太学。
不回可以吗?
那我明天赶不及
谢沉牵住他的手:明天早晨我喊你起来,骑马送你,我们今晚回小东宫去睡,保证不会迟到。
宋皎想了想,点点头:那好吧。
谢沉把他扶上马,随后自己也上了马,两个人共乘一骑,就这样回了宫。
两个人是偷偷溜回小东宫的,大半夜的,他们不想惊动其他人。
小东宫的侍从们闲来已久,看见他们两个回来了,个个儿欢天喜地,围在他们身边,嘘寒问暖,伺候洗漱更衣。
谢沉好不容易把一群人都打发走,关上殿门,然后转头看向宋皎。
宋皎正坐在榻上,脱了鞋袜,准备洗个脚再睡。
水有点烫,宋皎撑着身子,在木盆里表演蜻蜓点水脚尖点水。
嗷!他抬头看见谢沉在看他,便道,沉哥,给我加点冷水。
谢沉提着水壶上前,往盆里倒了点冷水:你试试。
宋皎把脚伸进去:还是有点烫。
谢沉再加了一点,直到宋皎连声道:可以了,可以了。
谢沉把水壶放在一边,自己在宋皎身边坐下,也脱了鞋袜。
宋皎忙道:不行,太小了,你进不来,水漫出来了
谢沉根本不管,非要和他一起洗脚,结果就是地上的水比盆里的水还要多。
宋皎有点生气,推了他一把:等等你来弄干净。
知道了。
谢沉转头看见他,就忍不住张开双臂要抱住他,他才合拢双臂,不想宋皎往边上一倒,直接躲开了。
宋皎倒在榻上,看着他偷笑,谢沉顿了一下,然后和他一样,也躺在榻上。
两个人都平躺着,好像都没有看对方,又好像都在偷瞄对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沉小心地转头,正大光明地偷看。宋皎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谢沉问:卯卯,你生气了?
没有。原来宋皎没有睡着。
噢。谢沉轻手轻脚地爬起来,靠近宋皎。
在谢沉趴在宋皎身边,脸靠得很近,就要贴上去的时候,宋皎睁开了眼睛。
谢沉逐渐靠近的脸,就在距离宋皎一点点远的位置上停下。
谢沉想要狡辩。
他不是想要亲亲蹭蹭,他只是看见卯卯脸上有个脏东西,但是他看不清楚,所以才靠得这么近。
好蹩脚的借口。
没等谢沉想出更好的借口,宋皎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回了他一句:我也是。
我很想你。我也是。
我想亲亲。我也是。
我想蹭蹭。我也是。
这简直是宋皎对付谢沉的、最有效的一句话。
*
皇帝寝宫,谢老当家也准备要睡了,范开推门进来,说了一句:陛下,小东宫正殿亮着灯呢。
沉哥回来了?
是,和卯卯殿下一起回来了。
真是的,回来了也不过来一趟。
都这么晚了,两位殿下肯定以为陛下睡了,就没过来。
谢老当家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推开窗扇朝外面望了一眼,笑了一下:不错,这才像是个家。
*
第二天一早,谢沉按照军营的作息,准时起了床,洗漱穿衣,然后把宋皎也喊起来。
起来上课。
宋皎迷迷瞪瞪的,谢沉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放在椅子上,给他洗脸,差点把他脸皮给搓下来一层,然后宋皎就彻底清醒过来了。
两个人吃了早饭,谢沉就把宋皎提溜上马,送他去太学。
谢沉翻身上马:我就说不会让你迟到。
宋皎牵着缰绳,轻轻地喊了一声驾,两个人就出宫了。
宋皎在太学门前下了马,抱着两本书,抬头看他:你等一下要去哪里?
去驿馆把庆国使臣接过来。谢沉道,你放心,下午就回来。
宋皎点点头:那好吧,那你早点回来。
两个人就这样分开了,谢沉骑在马上,看见宋皎的身影消失在太学里,才骑着马离开。
宋皎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地上了半天的课,中午要吃饭时,爷爷派人来找他了。
宋皎觉得奇怪,走出太学正门,上了马车,爷爷就在马车里等他。
卯卯,来啦?
嗯。对上自家爷爷,宋皎没由来地有些心虚,毕竟他昨晚才见了谢沉,早恋不对,虽然爷爷早已经发现了。他顿了顿,爷爷有什么事情吗?
爷爷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宋皎一愣,连忙道:爷爷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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