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时刻,我确实会感到一些奇怪的地方......仿佛已经超越了魔法的范畴。但我会将它们归结为神明的能力。
兰伯特看着郁源,仿佛透过他看到更遥远的地方。
郁,我有时也会想,你会和神明是一样的吗?是否也有一个地方是你出身的故乡。
......
但我只是个普通的游戏玩家。
郁源在心里默默吐槽着接了一句,过了一会儿,等对方说完,才说道:兰伯特,我现在......
我知道。
兰伯特径自打断了未尽的话语,并牵起他的一只手,附下身去,轻轻地亲吻了一下指尖。
我知道你需要什么,郁。深灰色的眼瞳里像是蒙着一层灰雾,深邃而沉静,他慢慢地宣布道:
现在你可以拿走,你想要的东西了。
天空的夜色似乎淡了些许,像是浓重的墨水渐渐褪去。
天快要亮了。
郁源都说不清是什么指引自己来到这里,只需要杀死一个NPC,他仍在犹豫该选谁更简单。但这时温妮正好出现,告诉他兰伯特在楼顶等他。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仿佛是彩排了无数遍的舞台剧,又像是流畅的乐曲,一切发展似乎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兰伯特一直在引导着他。
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郁源的眼神非常坚定,为什么是我,或者说,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让我留在这里?
身边的几个NPC不断重复的话,想让他留在游戏。
所有事情都该有原因,不论有多离奇。
沉默。
天亮的时刻快要到来。
郁,你是否会相信一种直觉。兰伯特轻叹了一口气,终于是选择开口。
他摘下眼镜,折好后收进上衣口袋,额前散落的碎发使他在这个时刻,显得与亲王更为相像了。
我总觉得我在很久之前见过你,久到一个你不敢相信的时间。兰伯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在人类之中的年纪非常年轻,可我感觉我在百年前就认识过你......
停在这里,终是有未尽之语没有说出来。
月色的光辉消失在云后,散落的星辰隐去身形。
到最后,郁源好像也并不能理解,只是因为这个?
也许。
兰伯特望向天空,快要天亮了,郁,开始吧。
再这么继续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而斯摩莱特还不知何时就会出现,只会带来更多麻烦。
这是独属于两人的时刻。
兰伯特默不作声地抱住郁源,恍惚间,血族冰冷的体温似乎都有了一丝暖意。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的,再怎么样也只是拖延时间。
郁源不禁有些愣住了,手里紧紧捏着匕首。
有些感觉,感官上也好,心理上也罢,有时是会经过游戏本身的放大,让玩家的感受更为明显,是种提高刺激阈值以及游戏参与度的好手段。
这就是全息游戏令人欲罢不能的原因,它逼真,它让你融入其中,它让你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
它是假的,是虚拟的,但它给予了你一个全新的身份,让你可以在这个世界里,短暂地抛开现实里的一切。
银匕首在手心带来了灼烧感。
兰伯特的声音落在他耳边,呼吸冰冷,不要犹豫。
像是命令,又像是某种教诲。
从背后的方向,匕首缓缓插入。
郁源几乎能听到血肉被刺穿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灼烧声,像是被烈火焚身一样。
我把你留了太久,已经是出于自私的行为......兰伯特默默闭上了眼,现在你应该走了。
耳边的话语,似乎随着沉下去的月亮一起开始慢慢消散。
天际线犹如被火点燃,渐渐显露出金色的光芒,愈发明亮。
明明已经是足够冰冷的体温,却仿佛还在不住地随着流失的血液而下降。
他轻轻唤道:郁。
哪怕是在百年之前,我也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你......
斯摩莱特里斯特不止一次被他的同胞兄弟兰伯特指责他自傲的性格,但本人对此不以为然,并在之后的一千年里没有尝试改变分毫。
他有着在同等级的亲王中都数一数二的实力,身份地位同样高贵,他始终相信任何事情都能在掌控中,所有可能性都会依照他的意志发展。
斯摩莱特把一切都当做象棋棋盘上的棋子,由他来推动位置,由他来决定终局。
但棋盘总有被掀翻的时候,他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且不止一次。
譬如现在。
尊贵的斯摩莱特里斯特亲王站在露台上,看着同胞兄弟兰伯特里斯特的遗体正平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外观上死得非常透了。
现在正是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刻,整个露台几乎都暴露在阳光之下。但兰伯特的遗体却被一整张披风盖着,接触不到一点阳光。
于是,亲王顶着灿烂到刺眼的阳光,走到自己兄弟的遗体身边。以他们的实力程度,阳光的影响其实几乎可以被忽视。
原本按照计划,他接下来会把郁源带回古堡,在那里,再经过一个精心设计的美好夜晚,他会用上自己准备已久的双人棺材,在玫瑰花的香气和悠扬的乐曲中,欣然地满足郁源想要杀死自己的愿望。
多么完美的计划。
但现在显然已经被破坏到不能再坏了。
亲王毫不留情地掀开盖着的披风。
躺在地上的躯体仿佛是陷入了沉睡一般,闭合的双眼与舒展的眉目透着安详,像是可以就这样装进棺材,埋到里斯特家族的墓园里。
鲜红的血染透衣服,也染红了半边披风。
这种姿势显然是被人特意摆好的,但最让斯摩莱特忍无可忍的,还是兰伯特的手中央被人摆上了一只玫瑰花,想也知道是谁留的。
斯摩莱特非常没好气地想要抽走这朵玫瑰。死人却紧攥着花枝不松手,力道之大完全不像是死人该有的。
斯摩莱特用血族特有的方式骂了一句,接着怒道:你这个虚伪的骗子。
此时,就见原本躺在地上、流的血足够喝几天的兰伯特,竟然缓缓睁开了眼。
日光映衬下,愈发苍白的皮肤近乎透明。
他仍是躺着,没有起身,伤口还是需要恢复的时间。
亲王简直想给他补一刀,最起码是踩一脚。但最终,他环顾四周,像是再次意识到什么事实,刚刚的气焰登时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