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见状,拿起发带的末端,指了指那抹微不可查的靛蓝色,对着秋辰道:你平时不用这个颜色。以前你只用白色的发带,而且,你的发带大多是束发尾的,长度对不上。
秋辰将手中的布巾放下来,手紧紧地抓着榻沿,指节用力到有些泛白。他避开姚雪有些灼热的目光:你究竟想说什么?
秋辰,你为何一直收着我的发带?姚雪一边说着,一边寻到发带上的那个舒字,将其抚平,放在手心上,低声道:我所有的发带里,只有这一条上用细线绣了我的字,是你母亲绣的。
我记得,你也有一条,上面绣了你的字,是师母一并给的。我的这一条,在很久以前便找不到了,我还以为丢了,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没承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见到它。
姚雪一边说着,神色柔和下来,又用指腹抚上那个字。
秋辰定定地盯着对方手上的那根发带看了一会儿,只是沉默不语。
姚雪看着秋辰这副模样,隐隐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数年前便碎成了粉的东西,又重新死灰复燃了。
他又朝榻旁走了几步,有些话想问,又不敢问,最后只是道:这条发带,为何在你这儿?
姚雪心里有一个隐隐的猜想,是他先前想都不敢去想的可能性。
秋辰却抬起头来,用另外一个问题回答了他:你可还记得,你这发带是怎么丢的?
姚雪听了秋辰这话,微微愣了一下,又仔细想了一想,最后道:我不记得了。他又想了一阵,依然没想起发带究竟是如何丢的,倒是从秋辰的话里察觉出,对方承认这条发带就是自己的,心中慢慢地品出一丝甜味来。
秋辰似乎早就料到了姚雪是这个回答,微微苦笑了一下,道:罢了。
窗外方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却阴云密布,将原本的一轮明月尽数遮去了,不多时还传来隐隐的雷声。
秋辰少见地没有对姚雪恶言恶语,他低头望着榻沿,轻声道:要下大雨了,你回去吧。
姚雪看着秋辰突然有些落寞的模样,忍不住又上前了一步,有些困惑地问道:究竟怎么了?
过了半晌,秋辰终于抬起眼眸看向姚雪。他的眼眶通红,眼里水光一片。
一道惊雷响起,窗外一瞬间大雨倾盆。
秋辰定定地盯着姚雪,哑着嗓子开口:是你自己,把发带落在我这儿的。
他说罢,又偏过头,不说话了。
七年前。玄德十九年,星彩镇。
那时正是六月,也同样是像今日这样一个暴雨天。
秋辰一面听着廊下的雨声,一面坐在几案前,慢慢地研磨着草药。
忽然几声门响,秋辰便放下手中的器具,起身走到门边:谁啊?
门外传来姚雪的声音:是我。
秋辰赶忙把门打开来。
姚雪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有些狼狈地走进门来。
怎么淋成这样?快把外袍脱了。秋辰飞快地取了干燥的布巾递给姚雪,又侧过身倒了杯茶。
他摸了摸杯身,觉得水有些冷了,便又取了些茶叶,重新泡了一壶热的,倒了一杯给姚雪。
姚雪似乎累得狠了,想也没想,直接接过来一饮而尽。他终于感到缓过来一些,将茶杯放下来,拿起布巾擦拭着眉眼间的水珠。
我方才被盛灵他们拉着出去,谁知道突然就下雨了,从里到外都淋透了。姚雪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向秋辰解释道。
秋辰闻言抿了抿嘴,却是有些不解道:你的房间在前院,你怎么跑来我屋里了?
姚雪听秋辰这样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秋辰笑了笑:啊呀,你说得对。他挠了挠头:我没多想,跑了一路,等停下来已经在你门口了。
秋辰听了这话也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傻样。
姚雪没作声,开始拿秋辰递给他的毛巾擦拭起头发来。布料上有秋辰房间里独有的淡淡草药香气,是他很喜欢的味道。可是不知为何,从方才开始,他就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与此同时,他一看到秋辰那双弯弯的笑眼还有红润的嘴唇,就觉得心里烧得难受。
秋辰完全没有察觉到姚雪的异样,他站起身来走向姚雪的身旁,拿过对方手中的毛巾,轻轻道:我帮你擦吧。他的手指微凉,擦过姚雪滚烫的手,两人都同时往后缩了一下。
秋辰先是一愣,随即探了探姚雪的手: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手伸出来,我给你诊诊脉。他说着就要去挽姚雪的衣袖,没承想姚雪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的手。
秋辰没想到姚雪会这样,耳尖一下子红了。他别开目光不去看姚雪,垂着眼眸又拿起桌上的布巾,欲盖弥彰道:别闹了。我帮你把头发擦干。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勾姚雪头上的发带,想要把它拆下来。
姚雪身上本就燥得难受,看见秋辰此刻扇动着纤长的眼睫,紧紧抿着嘴,用一双漂亮眼睛很认真地看向自己,姚雪只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在他的心上放了一把烈火。
于是,秋辰刚要把姚雪头上那根靛蓝色的发带拆下来,就被对方一把按住了手,推倒在了身后的几案上。
秋辰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目光震颤地望向姚雪。姚雪似乎神志不太清醒,他有些迷离地望向秋辰,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最终只是倾身吻住了秋辰。
秋辰猛地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姚雪,可是对方用了极大的力气,将他的手腕按在了桌面上,使得他整个人都被禁锢在自己的怀里。秋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脸唰一下子就红了。
姚雪全身上下都热得吓人,秋辰被他吻了一会儿,腰渐渐就软了下来。姚雪按着他的手渐渐松了一些,秋辰慢慢地抽出一只手,将其环在了姚雪的脖颈上,情不自禁地回应起来。
姚雪用一双不甚清明的眸子深深地望进秋辰的眼里,看得秋辰昏昏沉沉的。窗外大雨倾盆,两人吻了很久,姚雪不经意间在秋辰的腰间重重揉了一把,秋辰一直躺在桌上本就不舒服,此刻被对方弄得有些痛了,从喉咙口漏出一小声惊呼。
他的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正巧将姚雪束在发间的靛蓝色发带扯了下来。可是无人在意,那根发带最后又慢慢滑落在了地上。
秋辰知道此刻姚雪大约是中了什么药,亦或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才会燥成这样,但是他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又酸又涨,只想抱紧眼前这个人,与他一起沉沦。
秋辰在心里昏昏沉沉地想着,只要姚雪能唤他一声,他就
秋辰刚想开口,却听见姚雪有些迟疑道:婉谦?
秋辰登时只觉得有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来,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他震惊地抬眼看向姚雪,姚雪也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又转头看向窗外,有些困惑道:我刚才看
秋辰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他不待姚雪说完,反手摸到桌上的银针,点了对方的睡穴。
他慢慢地从几案上坐起身来,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最后有些愣愣地拿起姚雪喝过的那杯茶,闻了一闻。
茶水闻起来与往常有细微的差别,果然是被掺了东西。秋辰又把那罐茶叶拿出来检查了一番,里面掺了些草药的碎渣,这些草药本不是什么有害的种类,只是和茶叶的成分一中和,就会产生让人动情的副作用。
除非是很精通药物的人,否则是不会设计出如此精巧又狠毒的陷阱的。
秋辰想了一想,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哪个药修想要害他?
他又在原地愣愣地坐了一会儿,始终都没有勇气抬眼看向姚雪。他最后哑着嗓子叫了小厮过来,把姚雪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又给他开好了清热解毒的药。
秋辰的头发乱蓬蓬的,一袭白衣也因为刚才的动作弄得皱巴巴的,那小厮甚少看到秋辰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又看到秋辰的嘴唇有些肿,便有些担心地问道:公子,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