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喻闻言微怔,过了片刻仰天大笑道:好一个君臣之道!我现下终于明白,你一个穷乡僻壤的浑小子,是如何能在这朝中活到今天的!不过是攀附权贵,仰人鼻息!
姚雪紧紧咬着牙,忍着心中的怒火,低声道:殿下过誉。
戚喻似乎心情很好,拍了一拍姚雪的肩,道:若你此次立下战功,助我身登大位,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姚雪跟着他来到一旁的军帐中。
姚雪登时警觉起来,用眼神询问一旁的游弋,游弋也只是朝他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并不知情。
戚喻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小动作,转过头向姚雪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此人?
姚雪抬眼望进帐中,有些惊讶地看见,凉飞月正坐在桌旁,神情复杂地注视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不慌,小场面
第77章前夕
戚喻抱着手臂,对着凉飞月好整以暇道:公主殿下,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凉飞月剐了他一眼,冷声道:我没有吩咐过你做这样多余的事。
戚喻十分暧昧地笑了几声,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姚雪望着凉飞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一时无言,过了半晌,还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公主殿下为何会在此处?
凉飞月淡淡地开口:两国有战事,我身为大凉的儿女,难道不应该上战场出一份力么?说到这儿,凉飞月抬眼看向姚雪,冷笑一声:怎么,将军瞧不起我是女子,认为我不配在这儿和你说话?
多日未见,姚雪只觉得眼前这个原本活泼伶俐的女孩变化颇大,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凉飞月瘦了许多,看向他的眼神再不像从前那般明朗无拘,反倒增添了不少怨憎。
姚雪抿了抿嘴,得体地回应道:公主殿下武功高强,若军队少了公主殿下,是凉国的一份损失。另外,他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凉飞月一眼:在下向来不会以男女之分去定夺一个人。
凉飞月听到此处,猛地站起身来,冲着姚雪激动道:那你不选我,反倒是选玄巫,难道不就是因为男女之分么?
姚雪看着凉飞月这副模样,心道对方终究还是个天真的丫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只是道:我心悦他,并非因为他是男子,我也不是天生就喜欢男子。同样,我也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对你有所偏见。这件事上,如何会有评判的标准?我心悦他,便不会在意世俗的目光,似乎也不需要给公主殿下什么理由吧。
凉飞月因为不甘,全身都在颤抖着,她听到姚雪的这番话,看见姚雪想起秋辰时徒然温和下来的眼神,只觉得心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生生地发疼。
她的武功高绝,性格十分刚强,身份又贵为公主,活到十七岁,从来没有一个男子入得了她的眼。可是当她第一回在御花园里见到姚雪,看见对方挺拔的身姿,俊俏的面容,还有无人能及的武艺,便觉得,此生非他不可。
她一腔热忱,为了姚雪不惜自毁名声,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姚雪竟然心悦她自小就十分亲密的玄巫哥哥。自那件事之后,她心中的不甘和屈辱,无论如何都无法消解。她这次来到战场,为国出力倒是其次,她就是想再会一会姚雪。
毕竟,她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便没有得不来的道理,她不相信自己会输。
姚雪朝凉飞月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郑重道:公主殿下,您上次救我于水火,在下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您还年轻,以后会遇见爱您疼您的人,会遇见您的正缘。若您遇到什么困难,在下会倾尽全力帮您,可是唯独这件事上,恕在下爱莫能助。
他说到这儿,语气放软了一些:公主殿下,你不该蹚这趟浑水,趁着一切还不晚,快些回国去吧。
可是凉飞月却置若罔闻,她突然暴起,抓住了姚雪的袖子,想要握住对方的手。
姚雪侧身一躲,沉声道:公主殿下请自重。
凉飞月有些悻悻地放下手,冷笑道:自重?现在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凉飞月,堂堂大凉公主,对你一片痴心,为了你名声尽毁,沦为了这世间的笑柄!我哥哥是疯了,可是我觉得我也疯了!是你和玄巫,是你们两个将我的国家搅得天翻地覆!而今他已经死了,你却依然不肯接受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愿意看我一眼!
姚雪听到这儿,不禁皱了皱眉。凉飞月的性情太过刚烈,简直油盐不进,弄得他颇为头疼。
他也不好动武,沉默半晌只是道:我心里认下的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不会改变。公主殿下,您在这方面,其实和我是一样的人。这样的道理,您心里不会不明白。所以,他深深地行了一礼:请您不要再为难在下了。
凉飞月听了这番话,怔怔地愣在原地,许久没有说出话来。她最后嗤笑一声,转身向帐外走去。
姚雪终于松下一口气,可是凉飞月掀起帘帐,又转过头来,对着他笑道:姚雪,是你逼我恨你的。一报还一报,你就等着你的母国覆灭吧。横竖你现下也受制于人,无力转圜了。
她说到这儿,露出一个让人脊背发冷的笑容:我凉飞月爱而不得的人,我便是把他毁了,也不会将他拱手让给他人的。你等着吧,我会让你记住我的,她一字一顿道:我会让你今生今世,都忘不了我。
凉飞月说罢,没再回头,倾身走出了军帐。
姚雪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他从来只想和秋辰好好地厮守,却总是遇到这些糟心事,总是遇到一个又一个的疯子。
想到这儿,姚雪不禁嗤笑一声,在心里有些嘲讽道,他身边都是疯子,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又过了半日,军队再次开拔了。这支混杂了凉雍两国士兵的大军朝着南面行进了几日,最后在临近下溪的地方驻扎了下来,稍作休整。
这几日还算相安无事,姚雪为了避免引起戚喻的疑心,甚少和游弋交流。他早年间在这一地带征战过,对附近的地形地势十分熟悉,颇有发言权,此次也积极地参与作战计划的讨论,赢得了戚喻暂时的信任。
这天夜间,姚雪正准备歇下,猛然间听见帐外似乎有什么异响。
他披上外袍,提起剑来,掀开门帘,开口厉声质问道:谁?
姚雪话音未落,只见两个人飞身闯进了帐中,连带着夜间的寒风,将帐中的烛火吹熄了。
那两人的动作太快,饶是姚雪也没能看清,他正想拔剑,谁知却被对方一下子拽住了衣领。
姚雪这才得以看清,此刻揪着他衣领的人,居然是思乐。而另外一个人,正是秦洛。
思乐顾不得别的,紧紧地拽着姚雪的衣领,双目赤红地对着他吼道:我主人呢?他在何处?
姚雪被他弄得有点懵,好在秦洛赶忙把思乐拉了开来,有些焦急道:说了让你冷静一点!你这是什么态度!他转过头来,望着姚雪一脸歉意道:我们听闻皇子殿下似乎似乎遭遇了什么不测,便连夜赶过来了。
思乐还在一旁歇斯底里:我怎么没有看见主人?他究竟怎么了?你可不要骗我!我听见传闻了我都听见了,他们说主人他,主人他
眼见思乐又要闹起来,姚雪终于忍无可忍,重重地在对方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他没事!你快闭嘴吧!吼这么大声是恐怕别人听不到吗?
思乐这才有些讪讪地住了口,抬起眼睛,怔怔地望着姚雪。
姚雪理了理衣领,对着思乐没好气道:臭小子,下次再这么没轻没重,信不信我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