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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海楼有印象,在疾病缠身那两年,秦严崇颤颤巍巍老朽的手,常常捧着这本书,念叨着里面的经典台词:一个男人他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他也许想如同小说主人公那样拥有不屈的精神,那个男人也许以为自己的精神能战胜病魔,获得奇迹。事实上,死神的镰刀比想象中还要残酷无情。警方那里的调查陷入了停滞,秦海楼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哪个面善心狠的好兄弟送了老爷子一程,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与秦严崇的关系,非常冷漠生疏,比冰河世纪的家庭还要不如,所以他也不惦记秦严崇那点遗产。他继承人的位子,秦严崇生前曾死抓着不放,可秦氏集团众位董事才不愿意秦氏的航船淹没,力排众议选择了他,外加生母自杀前的铺路,秦海楼毫不费劲就继承了秦家。

在前主人气息浓厚的书房里办公,秦海楼并没有感到半点晦气。他才查阅第一封邮件,迈克就敲门了,说一个小时前在庭院里逮到了一名手持工具的窃贼。

窃贼?秦海楼动作停了一下,没放在心上,扭送到局子里去吧。

说来事实也巧,秦海楼驱车回老宅子时,车灯扫射过草坪阴影,里面正蹲伏着一个男人。发现他去而复返后,男人拿出手机,给雇主发了条短信。

行动失败。

男人知道自家雇主是秦氏的顺位继承人之一,如果把那傻子宰了,遗嘱报废,根据国内的遗产法,百亿财产就会根据第一顺位继承人、第二顺位继承人这样分配,能拿大头谁还愿意舔小头呢?

所以在雇主眼中,傻子必须死。

反正他是一名亡命之徒,为了钱可以送一个无辜的傻子下地狱。

雇主给了他整座房子的平面图,告诉他仆人们的作息时间,还教他半夜以什么路线潜入,毕竟这座老宅子白天安保系数较强,夜晚较为松懈。

可这份差事也不是好做的,他脑海里预演过几遍,越演练越紧张。

白天他已经踩过点了,没找到下手的机会,等到了晚上,寻觅到了男主人出门的一个空隙。他擦拭了一下刀子,正准备踩着楼梯潜入,但已经出门的男主人秦海楼,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去而又返。

男人本就神经紧绷沉不住气,听到秦海楼几声莫名其妙的喇叭,当下心情骇然,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他慌不择路地乱跑,结果在黑夜中,迷失在了有钱人堪称迷宫的庭院里,被几名男仆逮了个正着。

警局夜晚也有人值班,听说是潜入富豪区的窃贼,那里无一不是缴税大户,当下引起了重视。

他们把窃贼关了起来,没收了所有作案工具,里面一把寒光熠熠的刀子,让所有深夜犯困的警员一下子激灵起来了,认定这不是一起简单的盗窃行为。

顺蔓摸瓜下去竟还有意外收获,这个窃贼先前还曾有过杀人越货、肇事逃逸的案底,这一下子罪上加罪,后半生等着牢底坐穿吧。

听说老宅子出了事,不少兄弟姐妹都给秦海楼发来了慰问,秦海清更是直接登门拜访。当然了,他上门目的有几分醉翁之意不在酒,同时也想看看,江宓跟自家大哥相处得如何,如果实在不适应,他还能找一个理由把人接过去。

一进老宅子,秦海清看到大哥在弹钢琴。

那架昂贵的三角钢琴是秦老爷子原配夫人,当年风华正茂时从法国买回来,佳人已逝去二十年,钢琴却越保养越历久弥新。

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衣袖挽到手肘处,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敲着琴键,泛出玉石一般的颜色,优雅得仿佛一双艺术家的手。他闭着眼眸演奏,一首舒缓动人的曲子从指尖流淌。

耀眼阳光穿透纱窗,倾泻在男人身上,落了圣洁的白色光晕,简直像从古典油画里走出的神明。这熟悉的场景,让秦海清恍惚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从小他和大哥都不讨控制欲极强的老爷子喜欢,他画出来的作品,老爷子会骂什么哗宠取宠的水平,骂他是一名只知道投机取巧的画匠,而在弹钢琴上继承母亲天赋的大哥,则被老爷子骂不务正业、只有这点东西拿得出手。

可最后,被骂画匠的他坚持下来了,即将举办自己的个人画展,可拥有傲人天赋的大哥却放弃了,在商界里汲汲营营,挚爱的钢琴终生只能成为一种业余爱好。每次想到这里,秦海清心头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优越感。

他也知道,秦海楼弹琴时一贯沉浸其中,不喜欢被人打扰,哪怕地震海啸也无法阻止他,就算一个不识趣的人强行凑到对方面前,想跟他谈点事情,也不会被搭理。

因此,秦海清如一名捧场听众静静聆听,耐心等待这首长达十五分钟的曲子结束。

这时候,他们的傻子弟弟江宓走了过来,突然平地摔了一跤。人没事,高_潮中的钢琴声却戛然而止。

第63章画作陷阱

秦海清呆住了。

这小小的举动,让他慢半拍意识到,看来才相处一段时间,这个傻子弟弟已经跟大哥秦海楼相处得很融洽了,自己怕是没有接手的机会了。

不需要人扶,江宓自己爬了起来,摔倒这种事情是成长过程中的家常便饭,他才不会放在心上。吹了吹手后,他径直看向了秦海清。

前天才出了事,今天就堂堂正正上门来。正值这敏感的时间点,让人很难不怀疑是他,当然秦海清也有可能是真正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对方没雇佣亡命之徒,上门来当然也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钢琴声停了,秦海清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意,他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大哥。

秦海楼颔首。

人也就这么坐下了,迈克沏了茶,两个男人聊了点公事,期间江宓还给喷泉庭院画了一幅画,纪念亡命之徒的落网,画作名字就叫《迷宫》。

他是随心所欲的创作,自然喜欢什么颜色就用什么颜色,他尽情描绘了黑白色的漩涡交错之中,亡命之徒怎么跑都在原地打转,表情绝望又惊恐,浓墨重彩的用色极为夸张,但是江宓喜欢,他拿画笔在上边涂涂抹抹。

他要让这家人潜移默化地认为,他本人就是有用画作记事的习惯,等他们都下意识接受这个设定后,江宓再搬出命案发生当晚的经过,便也不算突兀。

江宓脑海里思考了很多,手却半点没停。

他画完之后,抬头才发现身边聊天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秦海楼抿了口红茶,好笑道:家里抓到一名小偷,你很开心?这幅画里主人公遭遇悲惨,深陷绝望的低谷,但透过画纸,每一个人见过画的人,都能感受到这幅画的作者实际应该很开心。换作其他不明内情人士,会惊讶这样的悲喜反差,也许会想去探寻原因,知道原因后便会豁然开朗,感叹一句原来如此。

江宓点了点头,因为手持刀子,这名窃贼被定义为入室抢劫。虽然从结果上论是犯罪未遂,但处刑上可比普通的偷窃案重,为社会消灭一个不安定的隐患,自己也暂时保住了一条小命,他当然高兴了。

秦海清凑到他的画板前,强行掩去自己脸庞上的震撼,眼神流露出几分惊叹,阿宓果然很有天赋,胜过我那批学生,他们光有技巧却没有情感,如果阿宓不是我的弟弟,我一定把他收为学生。

他总算明白,初到疗养院时,聂医生说,上帝为这个傻子关上了一扇门,但也给对方开了一扇窗的含义了。

他对江宓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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