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虚不受补了吗?!
这样的大人物在身边只有她的时候出事,石青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下场会如何。
好在这时候,异人老爷虽然呼吸急促得叫人怀疑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但还是挣扎用后一分力气,伸手进怀中,摸索出一个药瓶。
药瓶刚拿出,他手一颤就摔了下去。石青眼明手快接住,另一只手抽不开,便直接用牙齿去咬瓶塞,拔了一下,竟然没有拔动。
直到李朝霜自己伸手去拔,才成功拔开。
吃多少?
石青问。
李朝霜不言,倒出半手掌满的药丸,直接往自己嘴里塞。
石青看着都噎得慌,偏偏这位娇弱无比的病美人,吃药比常人喝水还快,不经咬碎,直接将十几颗药丸吞咽下去。
石青期待这绝非凡品的药丸,发挥出立竿见影的效果,然而,就像那对她而言像十全大补丸,对异人老爷却毛用没有的金色光点一样,这些药丸,好像一点效果都没有。
眼见李朝霜眼睛都要闭上,石青十分想哭。
糟糕了,李朝霜浑噩中想,每次都是靠别人将我拉出鬼门关,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挣扎,他好像已经不会了啊。
小鸟儿双颊泛红的脸从开始混乱的思绪底下浮现,紧跟其后的,是今朝的日出。
坚持一下,坚持过这一轮。
他真的可以吗?
石青正束手无策,突然见到异人老爷张开嘴,声音气若游丝,却很清晰地问:
方才你说你并不恨你母亲生下你?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石青好怕这是异人老爷回光返照,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我只恨她想要杀我。哪怕如今她完全理解她那时的想法就是了。
活着是苦,石青扫一眼周围碍于金色光点,不敢靠过来的、有着熟悉面孔的、还在朝她笑的小鬼们,但有她们在,我总要做点什么。
死掉就什么都做不了了,石青的想法很务实。
那还真的不太一样李朝霜的眼神已完全涣散,我要是死了,李氏谢家每年至少能节省下二十万两白银,投入到对大封的镇守里去或者给战死的巫祝剑客发更多抚恤,好歹是有大泰一年税收二十分之一的钱呢,能做的事,比让我活着
你一条命值那么多银子就不要死啊!石青悲愤喊道。
她话音未落,就感到怀中一空。
同时周围的风从不带寒意的微凉,变得暖洋洋了起来。
石青莫名明白过来,转头一看,就见之前那金发赤瞳的俊朗少年,已将异人老爷接了过去。
鱼草没带过来,那丫头没事吧?松了一口气的她分神想到,又听金发少年喊:朝霜,那剑客在哪里他对你做什么了?!
剑客?
石青不明所以。
然后她眼睁睁见到,已精神涣散的异人老爷,忽然一激灵。
李朝霜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陡然清醒了过来,这个时候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清醒了过来,只在心里大喊糟糕!
以小鸟儿讨厌剑客的程度,他的身份绝不可以暴露!
我没见到什么剑客除了他自己,这是真话。
方才我和怨母真身对峙确实在对峙,这也是真话。
然后他突然死了,是心剑砍的没错,砍死怨母的正是他本人,但这个不用说。
可朝霜你身上一股剑意环绕不去,阿晕一边给李朝霜渡入东皇太一的温暖灵力,一边紧张问,他真的没对你做什么吗?!
李朝霜感到自己能控制的身体更多了,他甚至不曾注意自己什么时候平缓了呼吸,只绞尽脑汁道:
我实力低微,就算他做了什么,恐怕也察觉不出。
阿晕觉得哪里不对。
但他又不知到底是哪里不对。
但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那剑客,从山上跟到这里,他果然是
是朝霜的追求者吧!
狗情敌!
趁他和朝霜分开,跑过来秀羽毛!
心里狂骂,阿晕突然想起一件事。
朝霜你不是去引人避难吗?年轻鹓雏终于感到自家配偶有几分不靠谱,问,为什么到巫庙来了?
李朝霜咽下一口血,抬起头。
他脸色还是很萎靡,眼神却闪亮起来,还有力气朝阿晕笑,道:
我原是想请本地巫庙主祭协助,没想到但也正好,解决了九千九生生怨母的真身,就不怕她反扑你时殃及旁人了。
石青:
什么请杨婆协助,你上山绝对就是来找九千九生生怨母麻烦的吧!
她看破没说破,因为金发少年半是担忧半是庆幸,竟然道:
朝霜你好厉害!运气真不错啊!
石青:
感到心里憋着一口气的石青,移开目光。
她的视线,落到朝她笑嘻嘻的小鬼们身上。
乌云已然散开,无边鬼域随着化身的灭亡一同逝去,只留下钴蓝的半边夜幕上,星子七八闪烁。
黄昏了,半边红日沉浸在浑浊但不再漆黑的明珠江中,温暖的风里,一丝丝的黑气从每个人身上弥散消失,那些在江滩上痛苦翻滚的人们,感到钻心疼痛正在迅速地好转。
但更奇异的变化,是这些小鬼。
之前九千九生生怨母强行操纵她们时,她们每个人手脚上,脖颈腰间,都浮现出带铁刺的沉重镣铐。
这些镣铐带刺的一端,深深没入她们的魂体,另一端则连着铁链,向虚空中,向九千九生生怨母的大殿中,不断延伸。
此刻,密密麻麻的铁链一截一截断裂,然后是铁链和镣铐相接的关节,然后是沉重的镣铐本身。
这些镣铐砸在地面,带着一声声悲鸣,逐渐消散。
娃啊,是爹娘对不起你
怎么就是个女娃呢?
别怨咱,别怨咱
是你我父子缘太浅
随这些声音化作的镣铐散去,小鬼们狰狞的神色,逐渐安详。
然后她们纷纷回头,看向石青。
石青明白了什么,感到眼圈一热。
分别,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小鬼们仍然在唱之前那首童谣。
女是郁郁庭前树,女是霜霜桥下骨女是郁郁庭前树,女是霜霜桥下骨!
她们小声合唱,身形逐渐淡去。
石青面上的神色从痛苦变成悲伤,最后定格在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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