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沐没觉得白马这举动有什么不妥,墨玉表达亲近的时候甚至还舔过她的脸,白马这样已经很含蓄了。不过要她来选,她当然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含蓄的表达方法,当下连佯装的恼怒抱怨都没有了,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开口时还是一口一个好姑娘的喊着。
稍过些时候,闲下来的马奴替徐沐将晚饭带了过来,小将军把白马牵进马厩之后便在马厩旁用过了晚饭。饭后她替白马备好了草料,然后当着白马的面吃了她一个苹果。
小将军拿着苹果在安阳面前晃了晃,振振有词:你的苹果,帮你善后赔给我了。
说完就收回去,咔嚓咬了一口,吃得很香的样子。
安阳见状心里只有两个字:幼稚!
可心里吐槽归吐槽,安阳低头看看自己面前食槽里那些草料,再嗅嗅空气中香甜的苹果香,还是不可抑制的被区区一个苹果馋到了。
于是小将军前一刻才看到白马满脸不屑的冲她翻了个白眼,下一刻便感觉手上一空,原是刚啃了一口的苹果已经落入了马口。
第14章战马(六)
吃完了苹果,安阳也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幼稚。不过幼稚归幼稚,从小将军手里抢了苹果的感觉还是不错的,长长的马尾晃了两晃,悠悠闲闲也透露了她的好心情。
徐沐见状好笑的摇摇头,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又过了片刻,天色也就黑透了,还是马奴们见今日小将军在这里,才在外间点了支火把。火把燃起的火光在夜风的吹拂下明明灭灭,想也知道烧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归于夜色。
好在军营的夜晚本就如此,寂静又安宁除了巡逻值守的军士外,大部分人在白日的操练中就会耗尽所有的精力,到了晚间夜色降临,满身疲惫的他们就会早早回营睡去。毕竟一夜的休息过后,翌日天不亮他们就要再次起身操练,为自己能在战场上保住小命而努力。
徐沐的作息也是差不多,正好这几日军中无事,她往主帐去得也少了些。这时见天色已晚,她既决定今晚留在马厩,便将原本守夜的马奴都打发走了。
等人都走光了,徐沐先又给食槽里添了些草料,然后自去抱了一堆干草来,就堆在了安阳的马厩里。堆了厚厚一层后直接躺了上去,姿态看着并无勉强,相反还有几分悠闲。
安阳自然对草料没什么兴趣,看着她动作,一时有些惊奇。
她当然还记得徐沐之前的许诺,可人对马的许诺能有多上心?在安阳想来,徐沐多半也就是说说而已,这春寒料峭的时节哪里会来马厩遭罪?更何况这马厩虽然打扫得干净,多多少少也还有股味道,她是不得已住在这里都嫌弃得不行,怎么还有人真会来自讨苦吃?
安阳此前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生活,也没办法想象这样的生活。但毫无疑问,在此时此刻此地,徐沐能选择留下陪伴她,还是给长公主带来了莫大的慰藉。
想了想,安阳迈步走到了徐沐身边。
徐沐看着走到身边的白马,虽知自己贸然与未驯服的野马待在一处很是危险,但她莫名就觉得眼前高大的骏马并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她坦然的冲白马笑了笑:好姑娘,今晚我陪你可好?
安阳当然回答不了,开口也只会发出人听不懂的马嘶声,所以她索性没有吱声。只是走到徐沐身边,她便伸出前蹄刨了刨,生生将徐沐原本堆好的干草堆刨了一半干草出来,末了看了看成果觉得不够,然后继续不客气的抢劫小将军的床。
徐沐眼睁睁看着自己抱来的干草都被抢走,无奈起身指着白马:你可真是
白马不为所动,小将军当然也犯不着跟匹马置气,于是趁着火把还没熄灭又重新抱了干草回来。再一铺,整个马厩便都堆满了干草,乱七八糟明日有的收拾。
好在徐沐心宽,也不在意这点小事,重新堆好干草后又躺了回去。这次她刚躺好,就听身边有了动静,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白马屈膝伏卧在了她身旁。
小将军吓了一跳,她深知马儿习性,自然知道马儿睡觉大多时候都是站着的。这也是野马的习惯,因为只有站着睡觉,才能在遇袭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逃跑。如此它们会躺下睡觉便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绝对的安全与放心,二是病得站不起来了。
眼前这匹白马表现得再通人性,徐沐也没有忘记,她是今天才被套回来的野马。按理说头一晚待在陌生环境中,她该惊慌警惕才是,觉不可能就此认定环境安全。
这样一想,徐沐就有些慌,害怕白马是病了,之前一直在强撑。
她蓦地翻身坐起,赶忙就去检查白马身体,结果刚在白马身上摸索查看了没两下,回过神的白马就一蹄子将她推开了。四目相对,又得了一个白眼。
行吧,看样子不是病了。
徐沐放下心来,旋即想想又挺高兴既然不是病了,那就是安心了才会卧倒。
这样想着,小将军又高兴的撸了把白马的鬃毛,更加亲近:有我陪着,你也安心是不是?
安阳自然没吭声,但也没拒绝徐沐的靠近,于是没一会儿小将军就主动靠了过来:还没入夏,夜里也凉,正好咱们俩靠在一起,夜里也能暖和些。
这话说得也对,虽说安阳如今这身体是不怎么怕冷,但和衣而眠的小将军夜里肯定会冷的。所以长公主难得贴心了一回,微微动了动身子,替徐沐挡住了寒凉的夜风。
徐沐自然感觉到了,笑眯眯说了句:真是个好姑娘。
安阳闭上眼睛抖抖耳朵,没理会她,又听徐沐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一时说起北境的战事,不知何时就要打起来,头回上战场的小将军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一时又说总叫她好姑娘也不行,今后也不是野马了,还得给她取个名字才好。
徐沐躺在马厩里,不知为何心情竟是不错,望着马厩外的星空说了好一会儿话。到后来火把烧完熄灭了,身边的白马也睡着了,这才迷迷糊糊靠在马儿身上睡了过去。
经过头一天的适应之后,安阳对自己的新身份和新生活也渐渐接受起来不接受也没办法,除了马厩她没地方可住,除了马草她也没别的可吃。所以哪怕满心怨念,但在想要活下去的前提下,还是只能接受现实。更何况徐沐对她,其实也还算得上不错了。
因见白马格外信赖自己,徐沐除了头一日答应住在马厩,之后又在马厩里陪了安阳三天。直到昨夜她才又回去了自己的营帐住,就算如此,今日也是一早就过来了马厩。
似雪,昨晚我不在,你自己待在马厩里睡得可还好?徐沐刚晨练完就过来。
似雪是徐沐给白马取的名字,听着完全不像是战马的名字,但看白马那浑身雪白的皮毛倒也与这名字颇为相配。至于白马自己认不认,嫌不嫌弃,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安阳听到徐沐的话,懒洋洋的甩了甩尾巴,淡定得很。
徐沐见了撇撇嘴,嘴里玩笑似得埋怨:真是的,陪了你三天,我不在你也不想我。一边说着似真似假的埋怨,她一边又解开了拴着白马的缰绳:算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也不与你计较。正好今日得空,便带你和墨玉出去走走。
安阳闻言耳朵微微动了下,眼睛都亮了几分天可怜见,做马的日子一点都不好,吃不好住不好不说,成天待在这马厩里也真是无聊。更何况野马习惯了奔跑,骤然拘在一处不得奔驰,她真是浑身都难受,早就想让徐沐带自己出去跑跑了。
这样想着,不等徐沐将缰绳解开,她脚下已经踢踢踏踏开始踱起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