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被咬破了,当时的徐沐却并没有察觉,直到这时用手背拭去了血迹,才感觉被咬破的唇有一点麻麻的痛她舔了舔唇,舌尖尝到了一点淡淡的血腥气,心思却回转到了片刻之前。
将军,咱们现在回去吗?亲兵等了会儿,还是小心的开口问道。
徐沐这才回神,最后又看了那紧闭的院门一眼,这才接过墨玉的缰绳翻身而上:走吧。说完正欲催马离去,拉着缰绳的动作却忽然顿了顿,又摆出副严肃面孔冲几个随行亲兵吩咐道:方才的事谁都不许说,知道吗?
亲兵们跟随徐沐多年,自然是听话的,闻言纷纷应下。只是等到徐沐先一步驾马离开,几人这才扭头对视一眼,挤眉弄眼笑出了声。
徐沐没再回头,没看见亲兵们在身后挤眉弄眼,也没再回望那漆黑的院门。可这一次离开她心里却似被什么填满了一般,再没有离开京城时那样的空落。她只想让马儿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最好立刻就能带着大军跑去定州,然后平定叛乱,回来接她的小公主。
马蹄声踏踏,很快渐行渐远,消失在了门外。
门后的安阳又等了等,这才打开房门往外看去。可惜墨玉跑得太快,这时候打开门自然什么都瞧不见了,连徐沐的背影也早消失在街道尽头。
安阳看着门外空旷的街道,心头一时有些空落落的,不舍和难过终于席卷了整个胸腔她不想留下的,她想陪着徐沐一起,就像曾经她也陪她经历战争,经历生死。
可是不行,如今的她是安阳长公主,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哪怕这次平叛的战场并不危险,可安阳知道自己只要跟去了战场,无论她在哪里,都会牵动徐沐的心神。徐沐会为她担忧,会因她挂心,而战场上瞬息万变,她不能令她有丝毫分神。
所以她不能跟去,她只能留在鹿城,留在这里等她。
等她凯旋,等她回京,等她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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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长公主随军的事,徐沐身边的亲兵早就知道了,但这消息自然不会传扬出去。因此安阳的离开对于平叛大军来说,并没有丝毫影响,甚至因为徐沐归心似箭的缘故,大军行动更快了。
鹿城距离定州原本就不远了,快马加鞭再行数日,终于到了定州城下。
信王世子不善征战,因此这场反叛也似儿戏一般。最开始信王谋逆的消息传回定州,带着圣旨的钦差还没来得及赶到定州问罪,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信王世子就直接反了。然后他带着信王留下的一半私兵,以及早就被买通的定州驻军,开始了对周遭城池的攻伐。
先扩大地盘,然后站稳脚跟,又或者一鼓作气直接往京城攻打这些都是起兵叛乱的常规做法,信王世子照例行事也没错。
然而他还是太年轻了,不知皇帝早就对定州有所防范,因此所有的计划都在第一步就夭折了。
信王世子率领着手下三万人马,左冲右突打了月余,结果左右城池都是早有防范,城门紧闭之后根本不是他这点兵马能在短时间内拿下的。他打来打去也没能打出定州,辛苦月余唯一的成果,也不过是拿下了两座小城,又强征了些青壮混入军中,勉勉强强凑齐了五万人。
当然,信王世子不会这般耿直的暴露实力,因此他号称自己麾下已有二十万兵马徐沐看到这消息时都没忍住笑了,笑信王世子说谎都不会,毕竟定州这地界根本凑不出二十万青壮。
看过军报,徐沐营中的气氛都变得轻松了不少,将领们个个摩拳擦掌等着立功。
徐沐见士气高涨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定州城高楼坚,信王世子若是一意闭城固守,想要攻克也非易事,诸位切不可贪功冒进。
众人一凛,纷纷领命,之后又听徐沐仔细安排吩咐,便各自领兵而去。
平叛的战争很快就打响了,信王世子虽然攻城不行,但闭门固守却容易得多。他命人封死了城门,又准备了不少滚石檑木,还用上了滚油沸水各种手段,直将定州城打造得铜墙铁壁一般,变成了一个让人无从下口的铁乌龟。
徐沐面对这样的定州城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设法消耗城楼上的守城物资,再让人轮番上阵日夜不停的攻伐。有时候虚张声势,有时候派兵猛攻,一来二去也耗得对方疲惫不堪。
攻城战便是如此,要么势如破竹,要么稳扎稳打,耗时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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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沐领兵出征时才三月初,转眼便到了四月。
定州城外的金鼓之声不绝,相隔不远的鹿城却正是一派大好春光。
鹿城距离定州不远,快马加鞭两日便到,但或许是信王世子攻伐的本事确实太差,就连起兵之初也未能攻下哪座大城,相隔不远的鹿城因此毫不紧张。等到朝廷平叛的大军赶到定州,将信王世子与定州叛军一同困在定州城里,鹿城百姓就更不将这场近在咫尺的叛乱放在心上了。
四月时春光正好,游玩踏青,亦或骑马狩猎,城中的少年男女们总是不缺消遣的法子。
安阳被徐沐留在鹿城之后便没怎么出门,一来人生地不熟,二来她也没什么兴趣独自游玩。倒是前两日偶然出去了一趟,意外发现了几棵桃花竟还未谢,一时惊异便摘了不少回来。
宅子里新买的丫鬟以为安阳摘这许多桃花回来是要做胭脂,哪知安阳一时兴起,竟寻了个师傅来教她酿桃花酒。头一次酿酒的安阳着实手忙脚乱了一阵,忙活了好几日方才酿好了几瓶。
长公主擦擦手,看着面前几只刚密封好的酒壶,一本满足。
丫鬟见状上前问道:姑娘,这些酒要埋下吗?
寻常酿了酒都是埋在地底的,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八年,等这酒变得醇厚可口。不过安阳只是闲来无事酿这几瓶,又不会在鹿城久留,于是摆摆手道:不必了。
前两日安阳才使近卫打探了消息,知道定州那边的战事陷入了焦作,徐沐要拿下那铁乌龟恐怕还得些日子。她盘算着若是时日久了,说不定等徐沐回来,她就能用自己亲手酿的桃花酒给她接风了。不过转念想想,真要等那么久的话,也是挺让人心塞的。
这边安阳刚想起徐沐,那边就有近卫匆匆而来。
丫鬟很识趣,见有近卫寻来,便立刻告退离开了,也没碰桌上那几瓶酒。
安阳看见近卫面上似有喜色,可还是等人走后才开口:怎么了,可是又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讲真,在鹿城打听定州平叛的消息其实不太容易。一则那边在打仗,没什么人去,战事也没乱到有人拖家带口来鹿城逃难,消息自然就少。再则鹿城一直很安宁,百姓们对这场叛乱没多少警惕,自然也没多少关注。至多只有一些关心时事的书生,时常高谈阔论,说些不知真假的消息。
长公主近卫打听到的消息自然都是真的,因为他们历来是从官府那边拿消息,眼下这近卫便是一脸喜气的对安阳道:殿下,定州城破了,叛军已经投降。
安阳闻言也有些惊讶: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