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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不是故意的。秀一说,毫无抱歉的语气。我以为你们是听了我的话才来海边的。

没有错。

那木梳?

总之目的地是一样的。我说道,别闹小孩脾气。然后招手叫侍应生给我一柄扫帚和撮箕,他跟我解释不需要我来打扫,但我坚持。

我来吧。良子想从我手中接过扫帚,秀一在她之前不发一语地抢了过去。玻璃固有的重量叫它没法像灰尘一样被轻飘飘地扫进撮箕,它们在金属撮箕的晃动下哗哗地碰撞,发出清脆的噪声。我真是傻子,秀一低声咕哝,竟然真的以为

以为什么?我没听清他后半句话。

什么都没有。秀一直起身子,将扫帚和撮箕还给店员,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半程没再动过一口吃的。

在那之后我们又停留一天,带秀一出去四处闲逛,他却兴趣缺缺,像是永远失去了来时路上的好心情。

往前推一推,这次旅程中他最开心的是什么时间?或许是在火车的包厢,路行到一半,狭小密闭的车间只有我们三个人,同样的四人座位,秀一自己成一排,午后他叫我们其中一个可以过去躺下,他坐到这边来,我们因他年纪小,便都没躺,而让他自己睡下。

秀一就乖乖躺下,脚朝着窗户那头,头枕着胳膊,睁着眼睛看窗外流动的群青山峦,与夏季耀目而高远的天空。他看着看着,对正各自读书的我和良子说:云是融化的糖霜。

良子笑了,说他是孩子话,我抬头望了一眼窗边,如洗的空中只有一道长长的、特别的云轨,斑斑驳驳的接近固体质感的白色,像是结在玻璃上不均匀、半凝结的绵砂糖。于是我说,是挺像的。

秀一笑着偏头,面向座椅靠背,闭上眼睛开始休憩。他穿着白色宽松的衬衣,脸上细小的绒毛映在阳光里,一下子看起来特别乖、特别可爱。

也许就是那一刻,他得到了追求的安心与平和,便心满意足,安然睡去了。

出游的第三天,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说起来,假期、玩乐、放松,诸如此类的东西,它会偷走人的警觉,并往其心中注入隐晦的羞愧,因为游手好闲、一事未做,得到的快乐也带着愧疚与难言的紧迫感,因此就很难说放松玩耍是不是确凿带来纯粹的快乐。

秀一的坏心情却不同于以上描述的那种,他心情的跌落是断崖一般突如其来的,你完全可以说出他在哪一个时点完成不快乐的转变;又或者他的愉悦是递减的,只是到了那一临界点才突兀浮出表面,叫人可以阅读。

但无论是哪种情形,我都能清楚地说出那一点。就是在良子吻我的时候。就在她在我唇边留一抹艳丽红色的时候。

25、恶童11

你在深海。

光线无法穿透,黑暗,死寂,浮游生物静静悬浮。你感到寒冷、麻木、恐惧、孤独,你近乎本能地知道这些情感不属于自己。浩渺空旷的至暗水底,偶尔从极远的方向传来生物奇异微渺的鸣叫,在死气沉沉的水域随波流扩散。没有畏惧,你知道,你才是最令他们恐慌的东西。光亮一闪即逝,你醒过来。

我醒了过来。

对着空白的天花板发了一阵愣,试图回忆起方才的梦境,却零星也记不起,再停一会儿,连梦中残留的感觉也消散,只余一星半点余韵,悻悻地意犹未尽。我的思绪向现实滑去,逐渐反应过来周围发生的事。

压低音量的窃窃私语,一阵一阵从走廊另一侧传来,像是争吵,却没那么激烈。我再试着分辨,发现几乎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喋喋不休。就是这声音将我从梦里惊醒。

良子不在身边,我摸了摸她那边的被褥,触手冰凉,看来起床有一会儿。绝不是我睡过头,时间只到凌晨四点十五分,即便良子再习惯起早,这个时辰也未免过分。

我披上毛呢外套,循着说话声走去。走廊没有亮灯,说话声始终不停,时高时低,仿佛说话人此时情绪起起伏伏,波动极大。再靠近一些,我辨认出是秀一的声音。

我在走廊末端接近客厅的地方停下,本来无意偷听,他的情感正在宣泄的当口,贸然出现势必使局面走向尴尬,正要折返时却听见良子开口,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会出生,秀一。他将是你的弟弟或妹妹,会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东西。

叔叔跟我说过,不会有其他的孩子了。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良子的嗓音空灵,带一线怜悯,没人说得准现在。

我迷惑不解,不知所说的孩子从何而来。假如是真的,她不可能事先不告诉我,却先说给秀一听。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才没说出口,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确实无疑了。可以预见,今后我的精力会出现消退,又是新作母亲,估计有不少要学的,暂时可能照顾不好你。

所以在你肚子里那玩意儿爬出来前,我得乖乖滚蛋好给他腾地方。谈姨,你为何一定要赶我走,我从来没有想你要求太多,到最后甚至连容身之处都不存在了么?

我说过,只是暂时的。良子沉住气劝告,一方面减轻家里的压力,另一方面你快升学了,住在学校对你学习的益处相当显著,何必这么排斥。

谈姨。秀一唤了一声,沉默很久才说道,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就是烦我,不想让我赖在他身边。

良子顿了顿,否认了他的说法,不是的。

你敢发誓?

我可以发誓。

你敢拿叔叔发誓?

别闹了。良子叹了口气,无奈而忧愁地,再闹下去只会把他吵醒。

我没什么好怕的,反正不可理喻的那个是你。秀一说着,还是压低了音量,我敢打包票,叔叔根本不知道你这么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我喜爱你。

秀一不肯听她的话,只顾一股脑往下倾泻,好像要把憋了数年的心绪全塞进良子心窝里,直到她能体会:得了吧。你防我好像我是只毫不值得人疼爱的畜生,张张嘴趁你不注意时就把他吞下去。什么都不给你剩。可是实际上,我做过任何危害过你的事么?在你生病时,是谁怕你发热睡得不舒服,整夜不休息给你拧凉毛巾盖在额头上;当你烦心时,是谁听你倾诉心里的痛苦,为你忧心忡忡?

我都知道的,秀一,良子平静地说,你不该怀疑我爱你,我爱你的程度不比一个母亲对她的亲生孩子少。

但远不如一个妻子爱她的丈夫多。你对于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在乎我的思想、我的品格,你爱我只是因为我像他,像你和他的孩子,而当你们有了真正的孩子,立刻就会把我忘个一干二净。

良子试着打断他,秀一毫不理睬,反而叫她安静,嘘,嘘,先别说话。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靠近他,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做的事。从年轻时起你就像保卫自己领域的母狮,驱逐撕咬每个试图靠近他的人,日日如此,直到如今。

在学生时代,想必他也得到一些姑娘的青睐,自然如此,他肯定能轻而易举地收获她们的心,但他从不知晓。给他递的情书是你截下来烧毁的,收到的玫瑰被你先一步剪碎扔进垃圾桶,这就是你宁愿牺牲和他一起上学的时间也要早到的原因。多年来,向他投去倾慕眼光的人被你一一清除,无论是教授的生徒、共事的同僚还是身周的朋友。你故意叫他远离家乡亲人,甚至宁愿他没有朋友。要不是怕他反感被你束缚,只怕你连工作的学校也要跟去,好时时警惕,攘除竞争者。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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