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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武意外地问我,咱们见过?

好几年前,家门前你施我一块饼。那时你想要燕云台下册。后来我路过,把它当还礼给了你。

他仍没印象。后来说,大概我给书的那个也是修文。

你没见到那本下册?

并未。厌武好脾气地说:虽然一母同胞,我和修文关系不十分好。他也不是事事都同我讲。

见他自己能包好伤口,我端盆出屋将污浊的水倒掉,顺便洗干净双手,指头冰凉地坐到床上告诉他会留一笔钱给农家,他可以多住一阵。

他一意要跟我走。

我心平气和地劝:你大仇得报,我很为你高兴,今后又是自由身,大路宽阔,往哪个方向去不得?

你一人孤身在外,不通武功,难免不遇上点麻烦事,这种情况有我在身边岂不方便许多?

我瞧着他和小五,或者说修文一模一样的脸,感叹果然是孪生的兄弟,招数都如出一辙。

我自己待着时,可以一连几天不说话,没趣得很。

真是巧!我也非话多的人,比修文更是话少,你能忍受他,必不觉得我麻烦。

我没钱,做饭不好吃,餐风露宿,都对伤情很不好。

我伤好后,很能做事。

我脾气糟糕,动不动就骂人,委实不是和善的旅伴。

他微笑地说:为猪为犬,为蛆虫为贱畜,我也都活过来了。

无论说什么,他都有话回,他教养良好,文质彬彬,委实不懂为何偏要跟着我这个陌生人。说到底我们的交集不过只有他少年时一次而已。好不容易达成和解,他同意自走自路,回家探望,我继续一人前行,不过他要知道我究竟去何处。

我的目的地总不相同,想到哪里就是哪里,诚然一路多有蹉跎,定居对身体最好,可安稳生活对我的吸引力有限。今冬我很想看雪,哪怕很冷也打算一路向北,走到国境最北在那里住上几天,再具体的东西是没确定的。料到北京辽阔,就算告诉他大致的方向他也找不到我,便将这一点信息说给他了。

厌武沉吟片刻,跟我打商量:此次一别,我先家去料理琐事,之后我也去北方办事,若是不见也就算了;若是重逢,算你我二人的缘分,一起喝一杯如何?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只好微微一笑,当作应约。

话虽这样约定,怕他反悔,次日趁他吃药后午歇,给农家留下足够的钱,就说我弟弟在走散时受伤,还要再叨扰几天,我先回家去报信,托他们收留几日。

我顺利地摆脱,恐怕他如当初的修文一般跟上,刚巧有架牛车拉稻草到县城去,我搭了程顺风车。牛车摇摇摆摆,速度快不了多少,胜在省力,我没在城里吃饭,雇马夫送我到最近的渡口,直接买船票北上,直到站在船舷上,海风强烈地拂过口鼻,我才算放下心来。

不能怪我避他如避瘟疫,我身边出现太多神经错乱的人,导致越是无端热络的态度越叫我警惕。加上近些年头我孤僻行事,气性渐起,做不得过去的体贴,或者说已不愿勉强自己以附和他人。说到底,我终是孤身一人来去,没人与我同行,何必为琐事多花心思。

68、双生06

北国风光在冬季里尤盛,尤其当冰封雪飘的日子,夜里下雪,雪积一夜,翌日清醒过来出门举头看天上,一点云彩也无,不见太阳,只有沉郁的浅灰的穹宇,而空气肃清,天地上下一白。

我没打算停留过久。一是体质原因,耐不得酷寒;二是想尽快离开此处,避开朱厌武。谁料有日赏雪染上风寒,病根缠绵不去,一到拥挤憋闷处就开始头痛,便续租了旅馆,在此处修养些时日。

我租住的房间是旅馆二楼角落的一间,窗外是一片湖泊,冬日里都上了冻,大雪积了厚厚的一层,没有踩踏痕迹,湖边停靠一条黢黑的小木船,也全被雪覆盖着,我在的这么多天里,未见人划过。再往远处看,一座小山埋在云雾里若隐若现,我听旅馆的人说那山上有一座寺庙,前朝有位法师在那里悟了道,后人修的寺庙供奉,香火不旺,不过可去走走。

说来约有一周时间未见晴朗,或雨或雪,或是雪雨洋洒齐落,出不得远门,我每日在房间闷着,连饭菜都让人送到门口。这倒不是我懒得下楼,而是一楼摆设满堂桌子,除了住店的,也有许多单来吃饭的,向日来吵吵嚷嚷、不得清净,我宁可在房间里进餐,只是需得把窗子打开。独时日一久难免憋闷,分外想要到山上散步。混过一段时日,终于等到放晴,我振作精神,穿上厚衣,跟店里的人打声招呼,上山去了。

山上不是名胜旺地,外地人知道的不多,本地人则见惯了这里的景致,提不起来访的兴趣,我路上见到的寥寥数人,大多是年长或中年的女性,想必是住在附近的信徒。一路修了简陋的石阶,因有雪不会滑,鞋履睬下去有咯吱的踏雪声。

大约走上半小时登顶,一上去就是寺庙的大门,进去后院子正中摆了一个大香炉,左右都有偏殿,我进去正殿时,正好一个带孩子的妇女从里头出来。我避开他们,请了三炷香,在殿前的蒲团上跪下去。

一世世地轮回活着,好像永远足不沾地,我不想总周转在情节中,连自己的目的都找不到。我在心里祈愿弄清自身的来历,阖眼拜下去,方抬起头就听见熟悉的清亮而狡黠的声音,我一瞧,小五......不,修文正靠墙抱臂对着我笑。我还说是看错了,没料到竟然真是你呀。

我一瞧见他,把眉头皱起,心里头有了预兆:我怕是逃脱不开他的。一而再的相遇难用巧合解说,除非这正是命运给我的安排。

怎的又撞上了?

何必说这么伤人感情的话。他笑嘻嘻地说,正是我们缘分深、情意重,否则哪里能遇见这么多回?

你自己走的,又来说什么情谊呢。

既然要走,告别徒增伤感。他日幸运,定会再见。你瞧,这不就应验了?

你去哪儿了?

报仇。修文说到这里,走过来扯我衣袖,走,到我房间说罢。

据修文说,近日来他就在这间小寺的寮房。寺中有几间小屋给香客们歇脚,香客不多,他交些香火钱就算住上了。他存死意北上报仇,还没动手,对方先一步身亡,他失却目的,还余一点盘缠,干脆就在此打算今后何处何从。

他不知兄长活着,也不知仇人是他杀的,我亦无意提醒。

你怎知你仇人住哪?

修文给我倒完水,歪在床上抱着被子,他衣服上绣的纹路,有名到不是江湖人也听过。找他报仇无异于送死。

我武功、胆识都不高,把家中死尸下葬,除了没入土,我跟死人没有两样,每天躺在地上万事不管,饿了不想吃饭,冷了不愿加衣,恨不能立即就死,你来后我才又活得像个人。虽说你嘴巴冷冰冰的,人却不错,我想干脆就跟你走,只要不在那鬼屋再待着。

修文给我一颗橘子,我把橘子放到桌上,捧着杯子慢慢喝水,他说:之前不告而别,实在对不住。我想着既然重新活成个人,便不能逃避,非走不可。

没有什么。我说。他怕我耿耿于怀,一再道歉,都没有必要的,我确乎丝毫不在意。

他问我在何处落脚,还要做我旅伴,给我当场回绝,任他死缠烂打,我绝口不提下榻的旅店,同时说近日就会离开,叫他不要来寻我。

临走时,他从外头折下一支蜡梅花送我带回旅店,我当他终于撒手告别,精神一松,收下了他的花枝,却没料到命运的险恶让我已经置身其中,难以脱身了。

我不知道那天修文跟在我身后,一路追随至旅馆,我的住址再瞒不住。打那以后,隔三差五他便来旅馆找我,没有特别的缘由,照他的话说,寺庙离得这样近,跑来很容易。天晴时气候难得,慢慢在小道散步,不自觉就走了来;天气不好时,想来陪我说话解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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