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铺天盖地的困倦骤然向他袭来,连日来的比赛,熬夜加上两只红肿的猪蹄都在不断消耗他的体力。
景六还在对比赛结果慷慨激昂的发表意见,安禾却忍不住头一歪就睡了过去,脑袋重重砸在易闻希的肩膀上。
易闻希见状轻轻压低肩膀,把小孩的脑袋搁到臂弯里,然后动作轻柔的把他抱起。
这两个复式单元,是易明达送给易家三兄弟的成年礼,并且为了增加兄弟感情,特地买了同一楼层,只不过是易闻希自己一套,易子实两兄弟共同拥有一套。
因此房屋结构易闻希再清楚不过,问了下易子实准备了哪一间客房给小孩,就熟门熟路地抱着他上了楼。
小孩似乎感受到自己被塞进了柔软的被窝,被窝散发出阳光的味道。
他不由自主地哼哼了两声,然后就把自己蜷缩起来,像一个初生的小婴儿。
易闻希没见过15岁的他睡觉的样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伸手拨弄了下他柔软的额发,随后帮他掖好被子,将两只猪蹄也放进被窝,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离开客房。
虽然情感上想陪在小孩身边,但易闻希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毕竟现在对他而言,自己只是个见过23次面的陌生人而已。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景六抱着个枕头小碎步跑了上来,利索地打开安禾的房门,三步并两步踏上了床,和小孩同床共枕去了。
易闻希:......
第18章讨债
S市高铁站。
安禾正坐在行李箱上,景六毫不费力地推着他和行李箱往检票口走。
阳光照耀下的俊秀少年,皮肤白净的近乎透明,温软的黑发泛出暖暖的色泽,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小孩的双手经过半个月的精心调养,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此刻正沉迷在游戏中。
师哥,我帮你培育出蓝玫瑰了。小孩开心地回头,漆黑的眼眸闪着光:还有我终于邀请到美玲回家啦。
安禾最近沉迷一款风靡全球的经营养成类游戏。
游戏主打悠闲自由的种田生活,玩家可以在一座只属于自己的孤岛上,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还可以邀请好多自己喜欢的动物伙伴一起上岛生活。
蓝玫瑰是游戏中极其稀有的花,美玲是人气特别高的小动物。
因为操作简单,不像吃鸡这类对技术要求很高的游戏,因此小孩手稍微好一些了就开始玩。
他还将自己的游戏ID发在了微博上,半个月下来交了好多朋友。
六六六儿此刻的内心:如果小孩知道这限量版游戏机是我收了酷哥的贿赂,出卖他的家庭地址,会不会锤我?
六六六儿又转念一想:不过这个酷哥也真神奇,看上去完全不像喜欢射箭的样子。
景六看着安禾稚嫩好看的正太脸,心中一紧,难不成酷哥其实是个变态?
他开始后悔自己屈服于游戏机而泄露了安禾的隐私,正准备跟安禾解释:小禾,师哥跟你说啊......
你是安禾吗?小孩已经被两三个少女团团围住。
啊,我是。安禾刚刨完最后一块地,听到有人叫他名字,立刻抬头回答。
真的是你!我给你送的铃兰花,你种下去了没有?我培育了好久好久的。
甜甜的橘子就是我。我一会再给你送点橘子,可以直接种在岛上的,以后就能有橘子吃了。还有哦,你射箭比赛我去看了,你好棒。
可以合张照吗?
安禾比赛完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接着就沉迷游戏过着猪般的生活,完全没想到现在竟然会被人搭讪。
这会抵挡不住箭迷的热情,被拉着拍了好多好多照片。
这一番折腾以后,景六思索着以后出门要给小孩整口罩和帽子了,也把之前的事给忘记了。
安禾和景六分别后,背着弓提着旅行袋回到了离开大半个月的筒子楼。
家里空无一人,安逸阳和萧湘要明天才能结束工作回到H市。
临近中午,安禾正准备自己随便煮个面吃,突然有人大力地砸门,老旧的木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门缝上的螺丝似乎有些不堪重负。
安禾赶忙跑去开门,一打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只见本就灰败还会结蛛网的墙面上,被用红油漆写满了欠债还钱,猩红扎眼的字几乎爬满了这不足几平米的小角落。
狭窄的走廊里挤着45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清一色的肤色黝黑,都留着劳改犯经典的板寸,脖子露出来的地方都有或多或少的凶兽纹身,社会人气息十分浓郁。
最前面的一个腰肥膀圆的光头,脸上还有道从左眉贯穿到右下颚的刀疤,恐吓效果可以达到满分。
光头哥似乎没料到开门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孩,一时之间有些发愣,准备好的台词卡在了喉咙口。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多年专业的讨债素养让他迅速又进入了角色。
你是安逸阳的儿子?你爸欠陈总的钱什么时候还?可能因为对面是小孩,光头哥的嗓门还是不由自主地稍微低了点。
光头哥开讨债公司很多年,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这些人里有恶意欠款的老赖,通常活的比债主都要滋润。但也有很多人是真的苦命人,他们努力生活,却没有被生活善待。
光头哥仔细思考过原因,最后只能归咎于一句:这就是命。
看安家现在住的这地方,就知道他们是属于后者。但他毕竟收了委托人的钱,心里头同情归同情,该要的债还是得要。
安禾看到外面被泼的红油漆,就知道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了。
少年也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此时情绪上还挺冷静:他出差了,欠的钱我们一定会努力还的。
光头哥从业多年,听惯了这类台词,不耐烦地打断:你是小孩我也不难为你,等安逸阳回来你和他说,一个月内必须还清。
安禾双手紧紧抓着卫衣下摆,脸色也瞬间白了几分,不由自主地咬紧嘴唇。
以他们家目前的情况,这么大笔数目,一个月内是绝对不可能还的清的。
少年鼓起勇气和对方商量:我们会努力还的,但是您也看到了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是真的没有钱。这么大笔数目,一个月内真的还不了,您能和那个陈总说下,让他多给我们点时间,可以吗?
光头哥还未开口,左边脾气急躁的,打着鼻环的男人就率先呛声:哥,不要和他废话,我们进屋搜罗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右边打着唇环的男人也压低声音:是啊,哥,我们是收钱办事。这么回去,陈总那里我们也没法交代。
光头哥摸了把自己油光瓦亮的头,挥了挥手,几个男人就往家里冲。
鼻环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碍事的小孩,安禾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不由自主的往地面一撑,本就没有好透的手,受到冲击后又传来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