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又想了想,感觉谢无虞虽然是个难得的挺好说话的道士,但她也不能让对方白干这么一场,便双手一合,取出了一方小印:宫里能送的东西都被编号展览了,这个是妾身前几天在宫里闲着没事雕的,里面融了皇城的一丝龙气,对你们应该有点用处。
小印因为是阴魂所做,天然阴气大盛。那一丝龙气如游鱼一般在黑色的印中流转,便又多了几分煌然正道的感觉。
看来女鬼是真没做过什么孽,不然也不可能做出这样一方印来。
谢无虞看了那方小印一眼,刚想谢绝婉娘的好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手指一勾,便将那方小印拿在了手里。
婉娘见状笑笑,屈膝又行了一礼。便站在旁边不再说话。
谢无虞拿着小印,正琢磨着该怎么跟周晚林说说,更衣室的门帘就被人从外猛地撩开了,随之传来的还有周晚林嘀嘀咕咕的声音:谢老师,我说你换衣服都换了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偷偷在里面上厕所了?
谢无虞:
可能之前吓他一次还不够。
他把小印放进裤子口袋里,转头朝周晚林看去。
周晚林看着穿着整齐的谢无虞,还在那儿念叨呢:这也换好了啊,那你躲这干嘛呢?
谢无虞淡淡道:躲在这里和鬼聊天。
确实是几百年老鬼了的婉娘:这倒也没错。
谢无虞像是没听见婉娘的附和,抬眸看向周晚林,微微一笑:晚林哥要一起吗?
周晚林:
他探头探脑地在更衣室里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异样,就想起之前谢无虞也是这么一副诚恳认真的模样,骗他背后有东西结果其实是要抢他烤串,顿时不怂了,只警惕地打量了两眼谢无虞:呵呵,你以为这次能吓到我吗?
谢无虞看了一眼婉娘。
怎么说呢,这次他倒没骗人来着
周晚林这时候已经觉得谢无虞是在吓他了,站在门帘那里对他呵了几声,然后说:这都快五点了,导演那边已经在催收工了,你赶紧出来,别耽误人家收帐篷。
谢无虞唔了一声,走过去,瞥见他露出外面的玛瑙串珠,像是不经意地问道:晚林哥,你这串玛瑙珠看着挺漂亮,能给我看一眼吗?
周晚林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腕上的玛瑙珠,想了想,摘下来给谢无虞看了一眼,道:你也觉得它好看吧?楼夏老觉得它俗,我就不觉得。
嗯谢无虞说,我也觉得挺好看的,晚林哥你在哪里买的?
周晚林说:不是买的,这是我家里传下来的。说是以前一位曾祖喜欢的女孩儿送他的,但那个女孩儿没嫁过来就死了,曾祖就把这玛瑙珠送去佛寺供了几年,拿回来之后就一直传下来了。
他拨了一下那串珠子,道:那位曾祖后来也一直没结婚,然后族里过继了一房给他,也就是我祖爷爷
他想了想道,古人对爱情是真的很忠贞啊。
谢无虞看了一眼在听到周晚林的曾祖并没有结婚的时候就猛地窜过来的婉娘,缓缓地应道:嗯确实很忠贞。
他趁着周晚林感叹的瞬间,手上掐了个诀,指尖在那颗莲花珠上轻轻抹过,两抹缠绕在一起的执念便被他捻进了手里,随着婉娘的靠近,慢慢地飘到了她的手上。
一丝明显属于她的执念在触碰到她的指尖的时候就融了进去,另外一丝黯淡的、却始终存在着的执念则是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带着她怨过、恨过、遗憾过的那个人的气息。
婉娘缓缓握住了那丝执念,勾唇一笑。
她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岁,外貌看起来还很年轻秀丽,身上的宫装将她衬得更加明媚。
她摸了一下手上那丝执念,道:原来那套嫁衣真是你烧的啊
她的声音很低,周晚林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偏头往她站着的方向看去。
等等,好像有人在说话。
什么?谢无虞没想到他的八字那么轻,只不过莲花珠离手一会儿,就感觉到了婉娘的存在,连忙将玛瑙珠递回去给他,貌似不太明白地问道,什么有人?
周晚林接过玛瑙珠,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他想了想,又看向谢无虞:我总觉得你在装
谢无虞:
想起家里说过的,这串玛瑙珠曾经受过莲花寺的香火,有避祸驱邪的效用,周晚林顿时有点发毛,刚刚他听见的,怕不是鬼在说话?
可谢无虞的表情看起来又真的很正常啊
婉娘也被周晚林这神来一笔给打断了叹息,忍了忍,握着那丝执念飘出去了。
谢无虞回忆着她先前流落的那种既遗憾、又释然,甚至欣喜的心情,若有所感。
虽然有所不同,但无渊在剧本中的最后表现出来的人物感情,确实和婉娘刚才流露出来的那几种有些微的相似。
周晚林只感觉身边似有一阵清风掠过,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紧紧身上的衣服,还要逼问逼问谢无虞,就听见外面场务大喊:周老师,谢老师,悄悄话说完没有?收拾帐篷要收工了!
哦。
谢无虞拍了一下他的肩,说:走了晚林哥。
周晚林回头看了一下空荡荡的更衣室,下意识地摸摸手上戴回去的玛瑙珠。
橘红的落日还悬在天上,剧组卡着时间收拾好了东西,谢无虞坐回剧组的车上,点开手机,便看见了兰鹤望发来的消息。
养生小达人:[猫猫蹲蹲.jpg]
第38章
今天一直忙着拍戏和搞正职事业,好像确实没怎么看手机
兰鹤望那条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了之前了,谢无虞看着那只戴着兔子头套翘着小尾巴乖乖在地毯上蹲蹲的小橘猫,心里莫名有点痒痒,垂眸想了想,毫不客气地抬手回了一个狂揉猫脑袋的表情包过去。
兰鹤望那边一时没有回复,谢无虞早知道他平时的工作习惯,也不着急,把手机放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婉娘交给他的那方小印,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方小印以质地白润的寿山石为底,印纽刻了一尾游鱼,下方的印身打磨得十分圆润光滑,小小的一方拿在手里,触感生凉。
谢无虞拿着它迎着落日看了一眼,白玉般的印石四周似有无数黑线萦绕,一点金光在游鱼翘起的后尾上微微亮起,阴气随之明灭闪动。
小印上的阴气与龙气似乎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点,谢无虞指尖摩挲着空无一物的印面,思索该在上面刻些什么。
从婉娘将这方小印拿出来后,他就隐约孤感觉这块印的属性很合适兰鹤望,只要在印面刻上合适的经咒,它未必不能成为兰鹤望的又一个底牌。
就是兰鹤望现在的防御手段已经挺多了的,谢无虞想了想,觉得与其再给兰鹤望做一个防御性的法器,还不如把上面的经咒换成攻击力比较大的那种,到时候就算是不小心让厉鬼近了身,兰鹤望也能一盖一个准。
谢无虞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观里传下来的经咒符文,还没挑出比较合适一些的记下来准备着,另一边的车门啪地一下就开了,然后爬了个人上来。
谢无虞默默地转头看过去,就看见周晚林拉着安全带,一脸深沉地怼着他瞧。
谢无虞:晚林哥。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周晚林看了看前面空着的驾驶座,见司机还没回来,摸了摸手上的玛瑙珠,看向谢无虞,之前一时没想明白,现在想想,谢老师你刚刚的表现就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