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调整情绪,深呼吸,以更加平静的字句来讲述这段她不愿回想的经历。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李笙家里有点背景,她的父母在国内出版和影视方面很有话语权,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绑匪的目的无外乎打击报复顺便敛财。
李笙事后发了疯似的找我,找到我的时候,他们和绑匪冲突加剧,警察制服了绑匪,李笙不管不顾地冲过来,当着警察的面捅了绑匪一刀,把人杀死了。
林栀心双手捂着脸,不愿叫向云看见她脸上痛苦的表情。
向云愕然地望着林栀心,眼看着林栀心蜷缩起来,双肩瑟瑟发抖,她没由来的,心头一痛。
她因此被关进局子,在里面待了一周,而我则因为受惊过度精神有点失常,被送去看心理医生,所以没有去探望她。
说到这里,林栀心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她恐惧极了,哪怕只是回忆这段经历,就已经让她痛苦不堪。
被绑匪带走,蒙住眼睛,堵住嘴巴,她的世界漆黑一片,哭喊无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让她理智崩塌,绑匪恶心的嘴脸,以及他们龌龊肮脏的言语成为林栀心的噩梦。
林栀心说得简短,尽可能一句带过,却依旧让向云触目惊心。
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朝林栀心走过去,伸手按住林栀心的肩膀,后者条件反射地剧烈震颤一下,才抬起头,红着眼眶回望向云。
她能看见向云眼中的自己,那么狼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点都没变。
林老师,如果难受,就别说了。
向云沉痛地说道。
她的确好奇林栀心和李笙之间的过去,但如果要林栀心如此痛苦,她可以不去了解,不再好奇。
她不忍心让林栀心为难。
林栀心飞快擦掉眼角的泪,朝向云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吸着鼻子说:
我没事的,向云,你听我说完。
林栀心深吸一口气,伸出一只手覆盖在向云的手背上,仿佛这样就能从向云身上汲取勇气与温暖。
向云胳膊一颤,但她没有将手收回。
后来李笙的父母把她保释出来,对她极尽宠爱,什么都顺着她,或许是因为我替了李笙被绑匪劫持,他们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所以连带着也对我很好,就连李笙和我在一起的事情,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林栀心继续讲述她和李笙的往事,眼里是藏不住的悲伤。
但李笙从此性情大变,行事越来越极端,她变得暴躁易怒,控制欲极强,对我的生活处处设限,以彰显她的存在。最初因为我爱她,也因为她曾救过我,我对她死心塌地,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她。
她曾经那么卑微地爱过一个人,直到她的感情被李笙扔到脚下践踏,一点一点磨灭。
我感觉得到,她心里一直在怨恨我,恨我在她因为我的缘故被关进牢里的时候,没去看她,而我,则一直想得到她的原谅。
我们彼此纠缠两年,将所有的感情消耗殆尽,但我还执迷不悟,依旧以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她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她还爱我。
甚至为了这份卑微的感情,她失去了父母的宠爱,与他们断绝往来。
终于在大二那年,我和父母闹掰之后不久,她笑着跟我说她要出国深造,要跟我分手,我才明白,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年的纠缠,不过是她一厢情愿,也是李笙的刻意为难。
第三十五章跳蚤
林栀心说完最后一句,眼角的泪水倏地滚落下来,滴在向云的小臂上。
当初的可怕经历直到现在依旧是笼罩在林栀心心头的阴影,她时不时就会做噩梦,害怕一个人在空阔无人的地方独处,随身携带防狼喷雾,一个人去餐馆会点两人份的餐。
对所有人都保持警惕提防,不敢和人交心,不敢对别人抱有期待,更不敢再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
她活得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摆脱了李笙留给她的沉痛回忆的束缚,平平静静地过了几年,结果李笙一回国,又将她平静的生活搞得鸡飞狗跳。
她真的累了,不想再和李笙互相折磨,哪怕李笙对她还有真心,她也不愿意继续纠缠。
林老师
向云看着那滴晶莹的眼泪在自己的小臂上绽放开来,碎成好几瓣,一时间失了言语,以她匮乏的词汇储备,不知道该如何宽慰林栀心。
她紧抿着唇,神情哀伤,心里有钝钝的疼痛无法排解。
好在林栀心善解人意,在向云开口之前,林栀心吸了吸鼻子,苦笑着抹去眼角的泪,摇头轻叹:
我没事了,向云,很抱歉,让你看笑话了,还让你因为我的缘故被李笙责难,遭路人冷眼,真的很对不起。
她还沉浸在回忆往事的惆怅中,彼时的悲痛像是一场梦,终是曲终人散,再也找不回曾经的美好。
将积压在心里那么多年的秘密向旁人讲述,竟意外的轻松,没有她预想的撕心裂肺,更像是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有一种枷锁脱落的感觉。
向云的陪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也给了她面对往事的勇气,她心里非常感激向云愿意用心倾听她讲述过去,同时也是真心歉疚自己拖累了向云。
林老师,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们既然是朋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理当站出来帮你,但是我胆子太小,中途怯场,让你见笑了。
向云掩藏起悲伤的心情,轻描淡写地将自己当众失态的缘由一语带过,林栀心抬眼看向她温润的双眼,破涕为笑,对此没有深究。
向云,真的,谢谢你。
林栀心拂去脸上的泪痕,真诚地说道。
向云坦然接受了林栀心的道谢,她收回手,抓了一把自己的耳朵,垂头看向自己的脚尖,想问林栀心有没有吃完饭,以此转移话题。
岂料她目光一扫,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林栀心抹眼泪的右手手腕上有个小红点。
她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林栀心的胳膊:
林老师!
林栀心吓了一跳,发懵地回望向云。
但见向云将她的手腕朝上一翻,白皙的手腕上,一个隆起的红包清晰地暴露在她们的视线中,向云面露惊讶,眉头皱起,问道:
这个包痒不痒?
林栀心不明所以,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小疙瘩。如果向云不提,她还没有发现,她刚才下意识因为痒抓了两下,指甲印还没完全消失。
她点了点头,如实回答:
有一点
向云语塞,又忽然蹲下,在林栀心震惊的目光中,抓起她的脚踝。
林栀心左脚脚踝侧边也有一个相似的小红包,右腿上有两个,都有被抓过的痕迹。
这几个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痒吗?
向云没理会林栀心的震惊,接连询问。
林栀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可能有点严重,她愣怔地看着向云,不敢隐瞒,努力回忆:
应该是昨天晚上吧,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感觉有点痒了,这几个小包怎么了吗?我以为是蚊子咬的,就没注意。
向云无奈扶额,林栀心有点忐忑。
完了,林老师,你家里已经有跳蚤了,快点收拾收拾做个大扫除吧,不然接下来几天有你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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