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背后搞鬼的人既然能轻松搞定她之前所在的公司高层,让他们停止追查,给向云把罪定死,那他就有能力搞坏向云的名声,阻止界内的其他人朝向云抛橄榄枝。
幕后黑手的身份,向云也有过猜想,她过往接触的所有人中,只有一个具备这样的动机,但她绝不会向这种恶劣的行径低头。
等梁文致说完,她并未犹豫,冷着脸摇头拒绝:
工作我自己会找,你不用蹚这趟浑水,既然界内不欢迎我,大不了我就转行,我有手有脚的,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向云最后一句话是故意说给梁文致听的,咖啡上来了,她只喝了一口,就拿起手包站起身: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与其操心我的事情,不如早点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我反正是不婚主义,这辈子就打光棍,你别学我耗着,你耗不起。
第五十八章聚会
和梁文致说完,向云也不等对方回复,提着包转身走了。
梁文致坐在原位很久,他的眼睛落在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上,像是在发呆似的,直到咖啡凉透了,他才垂着头,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模样狼狈,背脊佝偻。
向云离开了咖啡厅后就直接打车回了家。
她推开自家的屋门,随手将手包扔在鞋柜上,撒上拖鞋到客厅,将自己瘫在沙发上,两眼放空,脸上显出两分颓丧。
尽管她和梁文致说的时候铁骨铮铮,好像什么事情都不会让她屈服,她也不畏惧上面给的压力,能依靠自己绝地求生。
事实上,除了写代码之外,她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在祁州,没有一技之长的人或许能养活自己,但要过得好,却不那么容易。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愿意轻易转行,隔行如隔山,不管转做什么,都要从头再来。
说她心中没有气愤肯定是骗人的,她心烦意乱,感觉很压抑,但这个社会往往就是这样,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站在和别人不同的高度,可以随心所欲肆意操纵旁人的命运。
失业的日子才刚开始,她就预感到未来路途坎坷,但她绝对不会妥协。
生而为人,总要有一个不可动摇的道德底线,是她无论如何要去坚守的。
人不能为钱权之势丢失本心。
向云长呼一口气,用手背盖着眼睛,瘫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十几分钟,总算不那么难受了。
她坐起身,又去了卧室,准备继续细化她今天架构的小游戏,争取在一个星期的时间内将这个小demo做出来。
这天她没心情吃晚饭,就待在电脑前面敲代码,中途林栀心给她发了消息,说自己已经成功到家,向云的心情才稍微放松一些。
她与林栀心互相寒暄几句,又埋头继续工作,一直写到凌晨一点,她才有了些微困意。
小游戏的大体框架已经搭出来了,向云保存了项目进度,又打开邮箱,见没有新邮件进来,她就扣下电脑盖板,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一连几天,向云沉浸在demo的开发过程中,同时不停给各大公司投递简历,周末林栀心过来找她,她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半个月后,向云投出去的简历不说上百,但也有七八十封了,但给予回复的公司却寥寥无几。
而给她回了邮件,有意向聘用她的几家公司,也确如梁文致所说,他们开出的酬金仅仅只能让她勉强度日,比她之前的工资差了不止一两个档次。
也有一两家公司愿意约她面谈,但是谈过之后,他们认可她的能力,却只能安排她到祁州之外的比较偏远的分公司去。
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不言而喻。
渐渐的,向云心灰意冷,找工作的阻力比她预想得还要大,她完全被排除在祁州的IT圈外,照这个趋势来看,她多半是在祁州找不到稳定的开发类的工作了。
向云心情压抑,迫于无奈,她开始接匿名私单。
从业几年,向云在这方面也有一些渠道,这些私单往往都是加急的,虽然酬劳不低,但每天不分昼夜地忙碌,赶在截止日前交出去。
单子项目小,也没有合同保障,容易出现纠纷,各路奇葩甲方蜂拥而至,哄骗、威胁无所不用其极,向云紧张忙碌一两周,最后还要为了几千块的尾款和甲方展开激烈地辩论。
如此两个月下来,向云暴瘦十斤,本来身上就没有几斤肉,现在整个人看着既憔悴又虚弱。
这天她熬了一个通宵,正打算去休息一会儿,忽然电脑下边弹窗提示有新邮件。
她双眼无声地盯着电脑,面无表情地将邮件点开,轻快温馨的背景音乐响起来,回荡在十平方的卧室里。
标题上青春洋溢的几个大字非常显眼,恰同学少年,青春不散场!。
是同学会的邀请函。
邀请函的内容非常精简,只留了同学会举办的时间和地点,发信人叫余明。
余明是谁?初中同学还是高中同学?或者是大学同学?
向云脑子有点懵,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位老同学究竟是何许人也,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所谓的同学了。
校园时候的记忆对向云而言绝对算不上愉快,但好歹也不算波折,初中毕业之后,她就一直非常沉默低调,高中毕业了,连班里有些什么人她都记不清。
直到她进了大学、读到研究生,与导师交流多了,迫不得已开口说话,她的状况才好一些。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已经到了极限,需要休息了,她近来加班加点地工作,几乎不怎么出门,以前在公司上班的时候她好歹上下班还得出小区,这两个月差不多天天叫外卖。
林栀心来找过她几次,都因为她工作上的事情过于繁忙,简单聊过两句就散了场,林栀心担心她,她却无可奈何,工作生活上的困难只有她自己努力克服,林栀心帮不了她。
一想到工作她的心情就非常糟糕,精神紧绷了两个月,需要放松一下。
那就去参加这个可有可无的同学会,老熟人见个面,说说话也好。
向云记下邀请函上标记的地址,粗略洗漱一番,仰面倒在床上,扯来被子盖好,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了十几个小时,直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多才醒过来。
这么长时间没有吃饭,胃里早已翻江倒海,她是被胃痛折磨醒的,醒来后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睡衣褥子都被汗湿透,身体也虚弱得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向云精神恍惚,两眼空洞,好不容易找回些力气,从被褥里翻身起来,她后知后觉感到庆幸,如果不是胃痛严重,她可能就这样直接睡死过去了。
她越来越消沉,状态极差,没日没夜地想,要如何才能改变这种现状。
但她找不到答案,也没有出路。
她不是没有想过独自成立工作室,拉两个帮手跟她一起接单子,但是这种风口浪尖,没有人愿意和她搭伙,她的人脉在这时候显得格外单薄。
好像,除了梁文致,没有人愿意帮她。而梁文致,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考虑的。
且不说他们有个人纠葛在里面,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她也不想梁文致因为她的事情受到牵连,她依旧习惯心善,在考虑自己之前,先把别人考虑周全。
眼下的经济实力也无法支撑她将工作室开起来,何况,那些利益纠纷让她随时都在承担风险,她只能日复一日接着要命的私单,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其实她已经比绝大多数的人过得好了,很多人甚至连私单也接不了,她苦中作乐,自暴自弃地想道。
同学会约定的时间如期而至,向云头天晚上赶着完成了一个临时项目,交付之后,成功拿到尾款,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单子完成了,她打算休息两天再干活,第二天是周六,她一早起来,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稍微画了个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等差不多到十点,她就提包出了门,到举办同学聚会的酒店去。
她还是没想起来余明是谁,事实上,同学会上有些什么人,对她而言都没太大影响,她只是想放松一下心情,如果能认出一两个,随便聊聊,倒也不错。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会不会那么倒霉就是她最不想再接触的那一批同学,但是转念一思考,就算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不见得有几个人还能想起来。
再说了,她当初休学之前,只与那些同学同窗一年,之后再回学校,已经物是人非,过往那么多年,那么多批同学,凑巧是当初那一届同窗的几率,太小了。
向云自嘲地嗤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些积压在她心里的痛苦回忆于那些事不关己的同学而言,根本无关紧要,除了她自己,根本不会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