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抑制的苦涩由心底翻涌上来,这种冷漠疏离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当真让人心灰意冷。
林栀心握着手机的手自耳旁垂落,忽有一条温暖的臂膀环住她的肩,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向云侧了身子过来,小声宽慰:
没事,别灰心。
她没有听见林栀心和林茂平的对话,但从林栀心脸上的神情,她很容易分辨出这场短暂的通话结局是好是坏。
林栀心靠在她怀里,乖巧温驯地点头,但情绪依旧很低落。
向云拍着她的肩膀哄她睡觉,心里想着既然林栀心的父母不愿让林栀心了解林母的病情,她们只能想别的法子。
半夜,林栀心突然从梦中惊醒,向云按亮床头灯,担心地看着她:
怎么了?
林栀心脸色煞白,心跳得非常快,她抓着向云的胳膊,神态惶急:
我做噩梦了,梦见我妈向云,怎么办,我心好慌。
向云将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小声安抚她的情绪:
别怕,我明天就去问问阿姨的情况,没事的,明儿早你再给叔叔打个电话问问。
林栀心勉强冷静下来,但心里依然很慌,她蜷进向云怀里,花了很长时间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但眉头一直蹙着,不能安眠。
向云叹了一口气,轻轻揉散林栀心紧皱的眉头。
第二天一早,向云早早起床,打算先去各大医院跑一下,林栀心则留在家里准备复职需要的材料。
既然林栀心的母亲在接受治疗,医院里肯定会有记录,院方不一定会透露病人信息,但她得去问问看。
因为轻微社交恐惧的缘故,她其实不太愿意去主动和别人交流,每一次都需要做好心理建设。
但是为了林栀心,她感觉自己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底气,以前认为困难的事情,现在她都有了敢于面对的勇气。
她开车跑了一整天,门诊部全问过了,没有得到林母的消息,最后她在省人民医院的住院部询问,得到反馈说的确有一个叫温秀茗的病人。
向云一听,心头蹿升起不好的预感,林栀心的母亲虽然在接受治疗,但是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应该不至于住进医院。
她追问这位温秀茗是不是因为心脏问题住院的,那护士一脸狐疑地看着向云:
你是病人家属吗?
是,我是她的女儿。
向云立马回答,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借由林栀心的身份了解温秀茗的情况。
护士点头,然后低头翻阅资料,回答她说:
是心脏问题,冠心病突发,送医及时,救回来了。
这消息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前几天李笙跟她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病发了?
向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她想起昨夜林栀心噩梦惊醒后说的话,顿时脸色煞白,心慌意乱,又问: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入院的?
昨晚送过来的,具体情况你需要去问主治医生,病人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接受观察,等病情稳定之后才能转普通病房。
向云心急如焚,林栀心是昨晚给林茂平打的电话,也不知道温秀茗突然病发是否和林栀心那通电话有关,如果真是因为林栀心那通电话的缘故,林栀心心里肯定会非常难受。
但是护士知道的东西不多,向云找她问了主治医生的名字,待护士告诉她后,她就飞快上楼,一间间科室地找。
她遥遥看见心脏外科的门牌,立即加快脚步走过去。
科室门外写着医师的名字,向云在一间科室门外停下脚步,正要敲门,房门突然向内拉开,一个人与向云照面,两人同时愣住。
向云?
站在门内的女人身穿一袭白大褂,栗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简单的马尾,手里拿了一个很厚的文件夹,惊讶地看着向云。
向云也瞪大的眼,颇为意外地叫出女人的名字:
文初旬?你她看了一眼文初旬胸口标志着医院主治医生级别的胸针,震惊地问道,你是这里的医生?心脏外科?
文初旬收起惊讶的神情,点头:
嗯,我今年回国,刚调过来。
见向云满头大汗,像是有急事似的,她便好心提醒:
周主任现在不在办公室,你找他的话可能要等一会儿。
她是来送资料的,没想到会碰见向云。
向云的心情平复下来,她侧开一步,让文初旬得以走进过道,这才开口:
你现在有没有空,我可能需要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文初旬点头:
什么事你说。
向云知道医生的时间都很宝贵,所以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知不知道温秀茗?
温秀茗?我知道,这个病人是周主任在负责,周主任明天休假,病人由我接手。
得知这个消息,向云大喜过望,文初旬接手温秀茗,肯定对病情很了解,她也许不用再找那个周主任了。
她连忙询问温秀茗现在的情况,文初旬说病人昨晚送医及时,目前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人没事,但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有条件的话,建议尽早做搭桥手术。
向云稍微松了一口气,文初旬说没事,应该是真的没事,她又问现在温秀茗有没有人照看,文初旬眼里便显出疑惑来,问她:
你不是温秀茗的家属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她还以为向云和温秀茗有亲属关系,所以才那么着急。
向云抓了抓后脑勺,眼里隐有两分尴尬,她不知道怎么和文初旬解释,总不能说她其实并不认识温秀茗,而且她甚至不确定这个住在重症监护室的温秀茗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一位。
她只好换了个说法:
出于某些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当面探望,所以只能迂回地了解一下病情。
她这样说,文初旬若有所思,但并未深究,只道:
好吧,我知道了,病人的丈夫一直在陪护,这样吧,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吃个饭,我把具体情况跟你说一下,正好上次我说找你有事,一直没抽出时间。
文初旬愿意和她单独聊一下温秀茗的病情,向云当然愿意,于是很快敲定下来,下午六点在医院外面的餐馆见个面。
说完,文初旬问她要不要上去看看,向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哪怕只是在外面看一眼。
她跟着文初旬上楼,重症监护室外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戴着一副方框眼镜,头发经过一夜的折腾,有些卷翘走形。
他神色憔悴,佝偻着背坐在长凳上,脸色蜡黄,嘴巴周围散着一圈胡茬,看起来颇为倦怠。
但是只看一眼,向云便认出他就是林栀心的父亲。
林茂平年轻的时候应该非常英俊,即便此时形容落魄,依旧难掩风采,整个人透着一股读书人特有的味道,特别是那一双眼睛,与林栀心生得十分相似。
方便吗?
文初旬侧头压低了声音问她。
向云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回答:
嗯,没事,我看一眼就走。
她和林茂平互相都不认识,就算面对面站在一起,也不会有冲突,何况,她现在只是从旁走过,远远看一眼。
文初旬多半已经猜到向云畏首畏尾的缘由了,她没有多问,领着向云走过去。
林茂平看见医生过来,根本没注意到文初旬身后的向云,他站起身来,神态焦急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