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人在极度的震惊下,是感觉不到痛的。
叶旬此刻,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右手已然不翼而飞,就这样怔愣地看着拖着刀缓缓走向自己的时故,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挣脱这个法阵?!
时故歪了歪头,似乎没有听明白叶旬的疑惑。
不过,他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哦是了。
少了每次发病时,四周扰人的惨叫。
时故扯了扯嘴角,再次举起了刀。
于是很快,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时故的笑容也越发明显。
分神后期的生存能力,是极强极强的。
这一点,在此刻的叶旬身上,就能够判断。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生存能力过强,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血色飞舞,一块又一块的带骨的肉块四处洒落,叶旬的惨叫在馐珍阁内回荡,成了最瘆人的背景音,时故的动作十分利落,眨眼间就将叶旬削掉小半,但强大的生存力却还依旧支撑着叶旬迅速自愈,于是痛苦就变得源源不断。
此时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往日里前辈高人的形象,狼狈地四处逃窜,然而,时故却像是能够预知他路线一般,无论叶旬逃往何处,都会在下一刻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叶旬的目光逐渐变得绝望。
时长老!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大概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叶旬痛苦地捂着伤口,艰难道:或许咱们可以好好聊上一聊,一切都是误会一场,你也
他语速很快,然而时故的回答,却是一刀砍掉了叶旬的半个肩膀。
而残余的刀势,还顺道解决了之前点燃熏香的店小二。
鲜血染红了众人的视线,也让他们心内的恐惧无限蔓延。
直至此刻,距离时故出手,其实也只过去了短短片刻的时间,一个看上去和叶旬差不多年纪,在人群间隐隐也有带头迹象的修士哆嗦着手,对着其余人道:走快走!
这人是玄雾宗的一个长老,主要负责此次阵法的驱动,曾经有幸见识过时故的实力,因此也格外清楚,只要时故醒转,他们不会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然而,他们想走,时故却并不见得会让他们走。
狂风骤起,所有的门窗在这一刻全部关闭,时故漫不经心地将长刀自叶旬体内一进一出,血水顺着刀身滑落,在地面绽开了一朵红艳的花。
叶旬以为时故已然挣脱了法阵,其实他错了。
尽管这个阵法用于对付时故还是稍显勉强了些,却也精准无比地找到了时故最大的痛点,过去的事情将他束缚得太狠,因此这阵法的效果作用在时故身上,得到了数以倍计的增长。
若是叶旬够仔细的话,便能发现时故始终都没有离开那阵法所在的范畴,只可惜,已然彻底慌神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范宏胤倒是注意到了,只是时故将整个馐珍阁都彻底封锁,他出不去,便第一时间拉着祝汇躲到了距离那阵法范围最远的角落,还十分不地道地将试图跟着他二人一起逃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踹回到了时故身边。
而也正因这阵法的作用,时故此次发病的状态,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阵法的本质是唤醒心魔,刺激病情只是唤醒心魔时的附带效果,也因此,这一次的时故并不像往常那样彻底地被暴躁和幻听占满,眼中多了许多属于他自己的,平时长期压抑,现下才彻底爆发的复杂情绪。
例如嘲弄,例如悲哀,例如怨恨。
重歧刀是一把好刀,鲜血在其上停留了不到一息,就全都滑落在地,露出雪亮的刀身。
叶旬已然是没有多少行动能力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时故将目光从叶旬身上收回,并自其余修士的面上一一扫过。
他眸子依旧是琉璃般的灰,只是这次的灰色之间,夹杂着一点被阵法影响的淡紫。
这让此刻时故的眼睛仿佛盛满星辰,好看到惊艳。
而这样的惊艳,也成了这些修士们,此生最恐惧的画面。
时故!你出卖人族,还残杀同类,就不怕遭天谴吗?!
一片血色间,眼看着时故的刀即将朝自己袭来,之前那位玄雾宗长老立刻高声喊道。
呸!卖你大爷,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卖了!瞎了你的狗眼!你怎么不问问你边上的叶旬,到底是谁卖的?!
长老的话音刚落,祝汇就先从角落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愤怒地咆哮道。
闻言,那人愣了一下,随后猛地看向地上已然奄奄一息的叶旬,眼中惊疑不定。
时故则循声看了祝汇一眼。
祝汇吓得赶紧往回缩。
娘嘞,尊上这是哪里找的小媳妇,也忒恐怖了一点。
之前还气势汹汹要将时故困死阵中的人此刻已然倒了大片,时故在听到祝汇话语的时候有些愣神,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似乎在和幻阵对抗。
而他没注意到的是,那位玄雾宗的长老眼中闪过了一丝阴狠,猛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掌,疾速朝时故袭去。
风声袭来,一向反应迟钝不知躲闪的时故毫无悬念地被这一掌拍了个正着。
随后,紫光大盛,阵法再起,先前的星芒再次出现,并凭空笼罩了整个馐珍阁,时故整个人几乎被紫光完全包裹,与此同时,点点星芒钻入那长老掌中,近乎贪婪地汲取着内里的血液。
玄雾宗长老笑得狰狞,正要收回手臂,一只冰冷的手却募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时故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却带着痛苦,有些站立不稳地后退了一步,而被他攥住的长老伴着他的动作微微向前,脸色大变,疯狂地试图挣开。
只可惜,时故的力气,岂是他区区一个出窍期能够挣脱得了?
星芒在发现这人跑不掉以后变得异常兴奋,疯狂吸食着这位长老的灵气以及血液,似乎也就是片刻的功夫,这位长老就迅速被吸成了一具干尸。
干尸的骨骼细小且易折,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时故握着的手腕断成了两截,没了支撑的长老也直直地向后仰倒,摔成了一地碎块。
时故却没有余力去管,而是踉跄着又退了几步,终究还是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地。
白光闪过,一块未成型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滑出了些许。
方才玄雾宗长老的一掌让这块玉佩碎开了一道裂缝,与此同时,一道隐匿其中的灵力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时故没有发现,还在一次次试图爬起。
瘦弱的身体在此刻看上去很是狼狈,时故整个人都被紫光包裹,幻阵的冲击让他的意识迅速流逝,最终,无力地仰躺在地。
之前紧闭的窗门一瞬间失去了他的灵力支撑,微微敞开了些许,其中,有一扇窗户因为收了风吹的缘故,悄无声息地敞开。
时故愣愣地看向窗外。
他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无意识地淌出一滴泪来,在满是血迹与灰尘的脸上冲刷出一道泪痕,声音呢喃:爸爸妈妈
郁詹
郁詹还在同乾云亭的大阵缠斗。
以他的实力,又有仇祎的助阵,破这阵法并不算难,只是由于要隐藏实力,他并没有解封,只用了四五成的力气,一点一点破解着阵法。
不过,饶是只有四五成,也足够仇祎忌惮,时不时地还要看他一眼,也不知心中琢磨着什么东西。
郁詹懒得管他,皱眉想要快一点结束眼前的战场。
可就在这时,一道特殊的灵气自远处冲略而来,郁詹瞬间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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