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同安县道舒州府城,坐马车的话,得花三四个时辰,这也差不多就是整个白天了。
不过这次,梁枫是跟着雪凛书局的书船来的,顺流而下,不到一个时辰,就能直抵舒州。
出船舱后,梁枫整个人挡在云清前面,让寒风无法从正面侵袭,同时将他身上的披风又重新收拢了几分,严密地保护起来。
看他这般做派,云清咯咯咯地笑出声,你是不是把我当儿子养呢?
梁枫摇摇头,很是理直气壮,怎么可能,你见我对哪个儿子这么上心过?
那倒也是,你是专门剥削他们的土地主。
梁枫不理他,看大家都收拾停当,便牵着他往船下走,你也小心着点脚下啊!
好。
在身后搬箱子的伙计们,看他们两形影不离的亲密姿态,笑着小声讨论起来,这梁老爷对夫郎可真好啊!
人家长得好看,上心点怎么啦,你小子难不成还敢有意见?
那倒没有,不过,梁老爷那么有钱,为啥不娶夫人啊,哥儿有什么好的?
你啊,太年轻,人家就喜欢夫郎,感情好呗!
哎,想不通,反正我以后得娶个漂亮的婆娘。
那年龄较大的汉子,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还漂亮婆娘,你不认真干活,想这想那的,以后连个丑哥儿都娶不上。
哎呀,我的哥,你打人也忒疼了吧!
你就是欠打。
舒州府城码头不小,平日里就往来车马如流,客商无数,这会儿更是密集,多趁着江水封冻难行前,做成最后几单生意。
雪凛书局这边,有安排专门的管事带着小厮来迎接他们,寒风中,身着青衣站成一排,良久,身姿都分毫不动,一眼便知,家规极严。
路边停着两辆并排马车,装饰简单却也精致,还有大约七八辆平板车,航卖弄放着粗长的麻绳,当是装货的,谢家的安排极为妥当。
看到谢家的船上有人下来,那管事便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可是慕云庄梁老爷当前。
梁枫抱拳作揖,正是,可是雪凛书局谢大管事?
正是小老儿。
此番劳烦大管事了。
谢管事笑容越发灿烂,言语之间更是客气又幽默,看您这说的,小老儿受之有愧啊,同安分社这几个月的生意,都快赶上我们府城书局了,您可是我们的大财主,这点小事麻烦什么?
互惠互惠,既然如此,我们便也不要再互相客气啦。
自当如此,两位请。
梁枫点头谢过,先扶着云清上了马车,然后自己再进去。
车内果然另有乾坤,靠座位的地方,放置着一张小茶几,上面摆着四碟精致点心,控油一个小火炉,正在慢煨着一铜壶茶水,白烟热气袅袅而出。
看着这一切,梁枫有些哭笑不得,也太周到了。
云清安逸地靠坐在窗边,随手拿起一块点心,笑着打趣道,这安排周全的,是不是恍然以为谢家要招你做女婿啦?
梁枫先坐下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他面前,怕他边说话边吃糕点会噎着,笑道,你啊,就会开我玩笑。
云清很干脆的另一只手捧住了茶盏,咂咂嘴,笑得很有深意,啧啧,看来最近书局生意确实不大好做。
梁枫点点头,嗯了一声。
就是要这样才好啊!
车马先行。
车队不远处的一方船只停泊处,有一中年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眉毛不自觉深深的蹙了起来。
玉财兄,你在看什么呢?
感觉到手臂被拍,他才微微醒过神来,匆忙答道,没事,我好像看到熟人了,不过应该是认错了。
认错了......那和他穿着同色衣衫的中年,摸了摸短短的两撇小胡子,点了点头,刚那是雪凛书局的大管事,接的应该是谢家的贵客?
郑玉财也笑着回应,嗯,我那熟人只是乡间木匠,而且手还废了,应当只是长相有些相似罢了。
那也是他的福气啊,能跟贵人长得像。
确实,他那样的废物竟还有这种福气。
小胡子中年人眼神微变,内心冷笑,这家伙能这么说话,看来不是熟人,而是仇人啊?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家伙的猫腻,大爷去得早,老爷辞官之后基本不管事了,舒州这边是二爷负责,二爷一向信任姓郑的,他这个家生子反倒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希望今天接到三爷之后,也能让他找个靠山吧!
云清已经快十年没来府城,尽管外面风冷,也阻挡不住他的兴致高昂,一直趴在车窗前呼叫嬉笑不停。
穿街绕巷,马车很快在一个院子前停下。
车夫跳下车架,上前朗声道,老爷,到家了。
云清拒绝了梁枫的搀扶,一马当先从车里调了出来,然后跑跳着奔进了小院。
我要第一个进去看。
那马夫躬身走到梁枫身前,老爷,大管事让小的这几天听您安排,马车也留在这边儿。
梁枫点头,好,辛苦你了,也谢谢大管事,你把马拴好,也去歇会吧,我们先自己看看,有需要再叫你。
是。
院子疏阔简远,青砖灰瓦,配着屋前两棵傲放的红梅,相映生趣。
进门时,正看到云清弯腰凑在一株梅花前闻香,皱着鼻子一脸满足,模样可爱极了。
整个院子前后一共三进,加起来有十二间房,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宅子,但他们一家人住也绝不小了。
府城房价差不多是县城的两倍,这个宅子,加上慕云庄的店铺,花了他一千二百两,钱没直接给,是从雪凛书局的分成里扣,虽然现在还缺了一些,他本想添点找补,不过谢大管事信誓旦旦保证,到下个月就可以完全抵消了,不用麻烦。
梁枫自然恭敬不如从命,这是谢家在示好,也是给他足够的信任和尊重。
云清摘了一枝梅花,跑过来挽着他的手臂,梁枫,我们现在还真是挺富有的了,是不是?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