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晃悠起来,我的背抵在菱花窗上,耳旁一直响着两重水声。我怕掉进水里,紧张得不行。林重檀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蹙,比往日低沉的声音离我耳朵很近,小笛,且放松些。
我含着泪摇头,不、不行,我怕
大抵是我看错了,我这句话说出来,林重檀好似勾了下唇。窗户不知何时被撞开了,我吓得几乎立刻要弹起来,可又如砧板鱼肉,动弹不得。
湖水声更近了,船只外的波澜阵阵不停,隐有一下比一下急促之相。城外的千佛寺深悠的敲钟声随风送入湖上,我无暇去分辨钟声。只因林重檀在钟声响起时,跟我说了一句生辰快乐,小笛。
与此同时,他还说要送我一份礼物。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礼物是什么,当即气哭了。
谁要他这么下流无耻的礼物!
我气成这样,船只却又晃悠起来。我又顾不上生气,怕自己会掉水里,只能抱紧林重檀。意识恍惚间,林重檀叫我张开嘴,还要我伸舌头,我不肯理他,他便一下下亲我的脸颊,还捏我的脚,十分烦人。我没了办法,只能迷迷糊糊照办,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林重檀把我抱到大船,大船炉子上备着水,虽然不够沐浴,但擦个身还是够的。我力倦神疲,恨不得立刻去见周公,可林重檀不知道又发什么疯,擦完身后,将我抱进他怀里坐着,手还轻轻地摸我的头发。我头发此时早已散落,束发的发绳最后出现在林重檀的手腕上,现在不知所踪。
我快在林重檀怀里睡着时,外面倏然有了声响。林重檀迅速扯过放在一旁榻上的干净外袍将我罩住,连发丝都藏于其中。
几乎是同时,有人进来了。
果然在这。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被其他人的声音吓到,几乎动都不敢动。我现在这个样子,是绝不能见人的。就在我惶恐不安的时候,林重檀声音慵懒地说道。
三爷怎么来了?
三爷?
是太子!
我更加害怕,手指不禁抓紧林重檀的衣服。
找你来了呗,见你不在学宿,便到外面寻一寻,没想到撞到这么香艳的一幕。太子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声,我说你怎么对那些女子那般冷淡,原来你好走后门。
林重檀没否认,手指在我的背上轻轻抚着,让三爷见笑了。
太子闻言又笑了一声,见笑不至于,见你有这一幕,我才觉得你有点活人气。不过我有些好奇,这男人的滋味好吗?
林重檀也轻轻笑了一声,我道三爷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连让我整理衣冠的机会都不给。三爷若是好奇,自己来尝尝?
他话落,罩住我的外袍被掀开一角。我来不及思考,如惊弓之鸟一般搂紧林重檀脖子,想把自己藏起来,我现在身上半块衣料都没有,只有罩着的那件外袍勉强遮身。可林重檀却扯下我的手,还同太子说:三爷要来试试么?就是没洗过身。
第23章春分(3)
林重檀的话让我身体僵住,而随之逼近的脚步声更是让我如坠冰窟。我仿佛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我身上盘旋。
就在我的恐惧升到最大值时,太子意兴阑珊地说:不了,我对这种玩意儿没兴趣。林檀生,我在外面等你,快些出来。
林重檀应了。
等太子出去,林重檀将我抱到榻上,我尚未从方才的惊吓抽身,浑身颤栗,直至听见林重檀的声音。
林重檀拿过被子盖住我,我要离开一会,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待会让青虬来接你。你警醒些,别睡,干净衣服在角落的衣柜里。
我渐渐回过神,咬着牙不说话。
林重檀眸色暗了暗,他想说什么,但在开口前又止住,最后低下头似乎想以吻来安抚我。我扭头避开他,满脑子只有他先前说的话。
我是人,不是物件,他怎么可以把我当礼物一样送人?不对,都不是礼物,只是一个让人尝鲜的玩意儿,被送的还瞧不上我。
林重檀见我躲,沉默一瞬后,起身走了。
走前我听到他关门的声音,船舱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强撑着身体爬起来穿衣服,想回学宿。可我不会划船,只能被困在船上,哪都不能去。
身上的酸疼疲累提醒着我今晚经历了什么,在某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被珍视的,在我疼得最厉害的时候,林重檀一直在安抚我,甚至还叫了我宝宝。
我那瞬间脸红透了,随即捂住他唇,不许他叫。
这都是大人叫小孩的称呼,林重檀与我同岁,我也不是小孩了,他不能这样叫我。
但现在看来,被人珍视只是我自己的错觉。我自己也是男人,怎么就不懂男人在床上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的。
我蜷缩起身体,把脸埋在锦被里。
春少爷。
外面传来了青虬的声音。
我听到动静,连忙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应了一声。青虬给我带了一件披风,还带了一些吃食,都是些松软可口之物。但我没什么胃口,匆匆戴上披风,就让青虬送我回学宿。
回到学宿时,几乎天都快亮了,我身体实在不舒服,本准备请假,回去补眠,可青虬拦住我,春少爷,二少爷说了你今天不能请假,必须去课室上课。
我有些生气,他还管我请不请假吗?我非请假,他要拿我怎么办?
把我再换个人送吗?
青虬跟白螭的性子不同,白螭若是见我发火,会讨好地对我笑哄着我,而青虬往地上一跪,春少爷,这是二少爷吩咐的,我必须办到。
你!我气得瞪他。
他又说:白螭已经帮春少爷拿好书了,春少爷去少爷那里梳洗一番,便可以直接去课室了。
到了林重檀学宿,白螭看到我,就拿出用来敷眼睛的鸡蛋,过来帮我敷眼睛。我本是憋着一肚子气,但不知为何,那口气又泄了。
我再生气,拿青虬和白螭发火又有什么用。
今日的课程对我来说,无疑是上刑。我根本在凳子上坐不住,手脚虚软不说,头也不舒服。上李典学课时,我因为太困,忍不住趴了下去。李典学一向严厉,立即罚我十下戒尺,又令我站在廊下。
近半年,我已经很少被李典学惩罚,李典学罚我时,冷声道:故态复萌,冥顽不灵,你这样的学习态度,不说与你哥哥比,就算随便一个学子,也不会像你这样惫懒到课堂上睡觉。
我无法辩解什么,只能默默听着。
好不容易撑到李典学下课,还没容我进课室休息,聂文乐突然冲出来将我拖到角落无人处。
聂文乐,你松手!我被他拽得手腕生疼,你要做什么?!
聂文乐转头看向我,他此时脸色极其不好看,眼神不住打量我,你昨夜去哪了?
我心里一惊,但面上装作迷惑,什么我去哪了?我在学宿。
你在学宿?聂文乐忽然伸手来扯我衣领,我被他动作吓到,连连后退,可是我腿脚虚软,退的时候不慎摔到地上。这一下疼得我眼睛瞬间红了。
聂文乐虽停下手,但怒气未消,一双眼依旧死死盯着我。我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思索该怎么脱身。
荡妇。聂文乐倏然骂道,我被他的话惊到,迅速抬起头,可他看上去比我还生气,几乎咬牙切齿地瞪着我,还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早知道我当初就你对得起越飞光吗?
越飞光?
那个在醉膝楼将我搂在腿上,召集众人一起欺辱我,还请人给我画那种画册的人吗?我哪里对不起他,若是对不起,不该是他对不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