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檀抬眸看着我,眼神像极了他每次在床上看我的眼神,我更觉得慌张,一时之间什么都忘了,只想快点把脚收回来。
挣扎间,我脚上的丝履掉了。
林重檀从握住我的脚踝,转而握住我的脚。指腹似乎还在我的足底轻轻摩挲,我又气又怕,更加凶地让他松手。
林重檀,你再不松手,我就叫人进来罚你,你以后也不许再来我这。
些许是我的威胁起了作用,他捡起一旁的丝履为我穿上。鞋子刚穿好,我就飞快把脚抽回来,正想再训斥他几句,却惊愕发现林重檀明显之处愈发明显。
这个道貌俨然的伪君子!
我怒火攻心,大脑飞快地思索要如何报复他,几息后,我忍着怒气,重新踩上林重檀。
过了许久,我把脚收回来,我累了,你走吧。对了,我的衣服不合你身,如果你要换衣服,只能换太监的衣服。
林重檀低头审视自己一番,才低声说:无妨,我可以这样回去。
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要脸,只能语塞地看他离开。一直到了晚上,我还想不通林重檀为何能明目张胆地穿着那条裤子离开。
不过我今日也非全然没有收获,我拿到了林重檀的私章,在他最意乱情迷的时候。
上次我想把林重檀的书信放到马山秉那里,后面发现不可行。伪造书信一事上,我虽可以移花接木,却无法模仿他的印章。
书信上有了印章,可信度才会高。
翌日是中秋节,我无需听上官大儒讲课。今年的中秋节宴会因太子仍在禁足,所以他并未出席。
皇上身边往年由太子坐的位置变成二皇子在坐。
不知是我错觉或是什么,二皇子比我先前感觉不同,原来的他看上去有些怯弱,说话温声细语,还喜欢驼背,但今日他明显意气风发。
我去给他敬酒时,他不再喊我从羲,而是拍着我肩膀说:小九,近日你跟上官大儒读书,学业上可有长进?
我答话:上官大儒学识渊博,我从中获得不少裨益。
二皇子笑着说:那就好,若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小九,你以后可以多往二皇兄宫里走动走动。
我点点头,恰巧这时又有旁的大臣来敬酒,我忙端着酒杯离开。我心里其实觉得奇怪,二皇子现下表现得太明显了,皇上如今正值壮年,他怎么敢冒然联系外兵,试图逼宫?
若是失败,别说继续当皇子,恐怕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在我想事情的时候,旁边走来一人。
从羲。
是四皇子。
他手里提着一个半人高的琉璃宫灯,在夜色下,那宫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灯里面还有会转的嫦娥奔月图,随着光缓缓而动。
从羲,你喜欢吗?四皇子把宫灯递到我面前,送给你。
我愣了下,然后摆摆手,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不贵重,只是麻烦了点,是我亲手做的。
四皇子这话让我更加愣住,这种繁琐精致的宫灯一般只有手艺精巧的老工匠才做得出,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怎么会做这个?
四皇子发现我愣愣看他,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平时没什么事情做,就喜欢做这些小东西。他把宫灯塞给我,从羲,你拿着。
说完,他就走了,我连句谢谢都来不及说。
回到华阳宫,我让宫人好好把这扇宫灯挂起,不要磕着碰着。正在挂的时候,庄贵妃和皇上相伴来了。
这灯不错。皇上夸道,内务府手艺进步不少。
我转过头,先给皇上行礼,才说:这不是内务府做的,是四皇兄做的。
哦?皇上听说是四皇子做的,多看了两眼,但也没说什么,随着庄贵妃踏入内殿。庄贵妃招手让我一同进去,母妃做了月饼,你跟你父皇都一起尝尝。
我点头,跟着进入殿内。
席面上,皇上和庄贵妃谈着家常,我不想插话,只闷头吃月饼,吃到一半,皇上突然对我说:从羲头上的伤好全了吗?还疼吗?
我摸了下额角,纱布早已拆了,现在只剩淡淡的红痕。御医说等再过一段日子,红痕也会消失。
回父皇,儿臣伤已好全了。我说。
皇上沉吟道:那就好,朕真怕你伤出个好歹了。
我摇摇头,儿臣哪有那么娇贵。顿了下,对了,父皇,既然我伤好了,不如早点解除太子哥哥的禁足吧?今日是中秋,阖家团圆的日子,太子哥哥却被禁在东宫,哪都不能去。
皇上听我提起太子,眉头拧了下,继而说:多关他一会也好,让他好好养养性子。
今日中秋宴会皇后虽出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子的缘故,气色不大好看。一整晚,皇上也没有主动与皇后交谈,让我不禁想皇上难不成真因为我的事厌弃了太子?
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一旁的庄贵妃眼波微转,太子此下一个人在东宫,未免落寞,皇上去看看太子吧。
皇上态度很是坚决,朕不去。但他目光蓦地转到我身上,要去,从羲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迫提着一盒月饼坐上去东宫的软轿。
东宫今日看上去十分冷清,连灯笼都没点几个。太子并不在寝殿,我找了一圈才找到坐在凉亭的他,他未像上次一般衣衫不整。
第47章小暑(1)
明明是中秋佳节,太子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他独坐凉亭,桌子几壶一酒盏,月色拢进酒杯中,烛火落于他的脸上。
大概是我踩在石子路上的脚步声惊动他,他转眸看过来。那双眼尾上挑的单凤眼里似乎闪过了什么,没等我看清楚,他已经收回视线,低头喝了一口酒。
宫人将我引到凉亭,便低眉顺眼离去,不敢在原地驻足。
我把月饼放在桌子上,父皇让我给你带的。
一踏入凉亭,我闻到太子身上浓郁的酒味。桌子的好几个酒壶似乎都是空的,他这是喝了多少?
太子扫了眼装月饼的餐盒,勾唇轻笑一声,弟弟帮孤打开吧,孤这只手受伤了。
他向我展示他的手,我才注意到他左手裹着纱布,不知是何缘故导致的。我其实想送了月饼就走,但我心里又明白皇上让我送月饼的原因,无非是希望我和太子能讲和。
皇上希望我们能兄友弟恭。
我抿了下唇,伸手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月饼端出置于太子面前。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可他却紧接着说:弟弟看到孤受伤了,都不喂孤吃吗?
你那只手不是可以吃吗?我忍不住皱起眉。
太子闻言却露出无辜的表情,可是我这只手要喝酒,空不出手来吃月饼。
那你就别吃了。我拂袖准备离开,刚走下凉亭,听到身后的人哼笑了一声。
莫名的,我想起上次惨死的宫女。当时那个宫女的血在地砖上滴落成一条蜿蜒的蛇,血迹刺眼。
我脚步不由顿住,紧接着我又发现方才引我来的宫人提着宫灯离开了。我手里没灯,若我独自离开,必定要经过前面一处极黑的地方。
我死过一回,更相信世上有鬼魂之说。
纠结一会,我重新回到凉亭,现在四下静悄悄,只有我和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