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之下,我忘了太子的可怕,手脚并用地将他踹开。
太子也发现了陈姑娘的到来,眼神深幽地望着亭子外,故而被我踹个措手不及,摔在地毯上。同时,角落里响起吸气声。
我此时再懒得去管其他事情,我将太子踹开后,立即从躺椅上爬起,扭头就走。
这回太子没再追上来,我走得太急,把束发的簪落了。等走远了些,我躲在角落处低头整衣的时候,才意识到掉了东西。我不想再回头找,便随手以手帕作绑发的布条,将头发绑好。
那盅汤最后我没让太子喝,我让钮喜把汤倒了。
这件事过后,我不再主动去找太子,他倒是叫宫人给我送了几次东西。跟林重檀送的礼物不同,他送的尽是些幼童玩的玩具。我确定只是寻常玩具,没有什么机窍之处后,就让人将东西全部收进库房。
把东西退回去,太打太子的脸,可我短时间内也不想看到他,尤其是我又一次意外见到那个太监之后。
我当时正要去藏书阁,迎面看到了他。他看到我,忙慌慌张张地行礼,奴才给九皇子请安。
我思索片刻,把他叫到僻静处。
太监跟我单独相处,神情形态皆紧张得不行,身体都在发颤。我见状只能先安抚他几句,你不用那么怕,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不是要罚你。
太监抖着身体点头,一幅随时都要哭的样子。他的相貌其实长得不算出众,还没太子身边伺候的宫人好看,但他一哭,眼珠子被泪水泡着,便透出有一股子媚意。
你和太子哥哥的事有多久了?
他听我这样问,又是一抖,结结巴巴地回:一个、两个多月,奴才记不清了。
你们经常做那种事吗?我问的时候,也忍不住红了下脸。
太监猛地摇摇头,但没几息又点点头,过了一会又摇头。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正要问他为何如此反复,他小声地说:原来都是、都是奴才自己做,殿下只看,不过殿下忙,也没看过、看过几次,上次九皇子来,是殿下第一次、第一次允许奴才亲近。
我虽觉得尴尬,但还是把他的话记下,又问了些旁的问题后,我最后想起他名字还没问。
你叫什么名字?
太监怯生生地看着我,像只受惊的兔子,小溪。
什么?我怔了下,你叫什么名字?
小溪,溪水的溪,是殿下给奴才改的名字,奴才原是宫外戏班子唱戏的,贱名冬梅儿,后面进宫唱戏,被太子殿下选中。他答着话,又跪到地上,哭着求我,奴才什么都招了,求九皇子不要罚奴才,奴才不想死。
民间很多父母都会给家中男孩取偏女气的名字,说这样才好养活。
我注意到他说的进宫唱戏四个字,最近一次戏班子进宫,就是给我和太子同时遇刺的那天。
我此时心情复杂,只能挥挥手,你退下吧。
小溪又对我磕头谢恩,在我强调好几遍不用行礼了,他才如获新生地从地上爬起,不过依旧是抖着身体从我面前离开。
小溪离开后,我莫名觉得恶心想吐,也不想去藏书阁了。今日本是林重檀约我私下见面的日子,我放了他鸽子,改道回华阳宫。
翌日,我去了一趟京郊看段心亭。
我让聂文乐好好养着段心亭,他果然没有食言,段心亭比原先还圆润了些,只是他疯癫程度比原来更加严重,见到我居然主动靠过来,檀生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我略一皱眉,看向旁边的聂文乐,他之前也这样吗?
聂文乐很嫌弃地说:上次我来,他也叫我檀生哥哥,他的疯病怕是好不了。话音刚落,他猛然伸出手掐住段心亭的脖子,你要做什么?!
段心亭被掐住脖子,向我伸来的手才收回去,他口齿不清地喊着:抱抱
死疯子。聂文乐咒骂了一句,他估计也不想欺负一个疯子,没掐多久就嫌恶地松开手,还拿出手帕仔细将手擦了好几遍。
而我认真地盯着段心亭,想知道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恰好负责照顾段心亭的大伯端着饭菜上来,段心亭一看到热腾腾的饭菜,像是百八十年没吃过饭一样,欢呼着迎上去,连筷子都没拿,以手抓着饭菜往嘴里狼吞虎咽地塞。
热饭烫手,他被烫得哇哇大叫,眼泪鼻涕乱流,哪里还有一点原来趾高气扬的模样。
聂文乐挡住我的视线,别看了,脏眼。
我慢慢垂下眼,转身向外走去。聂文乐很快跟了上来,他随我一同坐上马车,温声细语地说话。
他左右是个疯子,你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我还在想段心亭的事,没有回答他的话。聂文乐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蓦地坐到我旁边来,一张脸凑得极近。
我没动,只抬眼没表情地看着他。
他唇瓣动了动,声音如细蚊,九皇子,我我能不能亲亲你一下,脸不,手就行。
第61章处暑(3)
我曾撞见聂文乐和越飞光在假山里看画册,那本画册上的人被画成我的脸,在纸上摆出各种淫乱不堪的姿势,难以入目。
那时候他说我该去秦楼楚馆挂牌子,言语对我轻贱之意不言而喻。
聂文乐是一条忠心的狗,他原来给越飞光当狗时,就格外忠心。
养狗总要施舍点好处。
不行。我对聂文乐说,看到他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失望,甚至恳求时,我才将后面的话说出,你可以握住我的手,直到马车入城。
几乎是我的话才落,聂文乐就猛然捉住我的手。他将我的手包在他手里,那瞬间我感觉到恶心,但我需要忍耐。
因此我将脸扭向一旁,只当那只手不是我的。
但这对于我来说,依旧是一件难熬的事情。我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一根根地反复抚摸,从手腕一直摸到手指尖,聂文乐仿佛对此乐此不疲。
我有一种自己被蛇缠住的错觉。
没多久,聂文乐居然抓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手指碰触到他的皮肤时,我实在控制不住,快速将手抽回。
聂文乐俊朗的面部泛着古怪潮红,他怔怔看着我,似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的脸变得更红,想解释什么,可却又没说什么,只是喊我,九皇子
我从袖中拿出手帕,当着聂文乐的面擦手,轻声道:你僭越了,但这一次就算了,我不罚你。若你下次不听话,我就会罚你。
我把擦完手的手帕随手丢在马车的案几上,而我转头打开车窗看了下马车行到哪里的功夫,案几上的手帕就不见了。
我转眸看向聂文乐,他依旧盯着我看,见我看着他,喉结猛然滚动一下。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问手帕的去处。
我其实不懂他们为何可以随意对着同性发情,一个个像极了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动物,纵使被华服丽冠装饰着,也掩盖不住本质的丑恶。
我脑海里闪过太子与小溪的场景,太子为何要给那个太监取这个名字?
溪与羲,是我多想了吗?
如今天气越来越寒冷,今年的雪也来得特别早。马车入城前,我将聂文乐赶了下去,他像是自知理亏,也没争辩什么,只是用很肉麻的眼神望着我。
我没有再提先前在车上的事,只让他多盯着郊外,不要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