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父告诉他，他还是决定回老家一趟。

因为严母不喜欢在S镇过年，严父便突然决定，除夕一早一家人开车过去，上完坟祭万祖，再开车回家吃年夜饭。

一来一回，开车最快也得十个小时。

所以严父定的是，凌晨三点，大家就出发，八点多能到S镇，然后在严兮大伯家吃个饭，一家人再开车回来。

辛苦是辛苦了些，不过严父坚持认为，这个步骤是不能省的。

严母了解严父那说一不二的性子，便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至于严兮，倒也没说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正好是凌晨两点五十分。

严兮叹口气道：爸，你可真行。要是昨天就定好这个事，昨个白天我还能多睡儿会。

严父倒是精神抖擞，他说自己是两点钟自然醒的，他感觉严兮死去的爷爷在怪罪他没有回去上坟。

严兮不信这些，却还是听话地去换衣服。从被窝里掏出手机的时候，严兮依依不舍地望着唐木的睡颜，对着屏幕亲了一口，然后才艰难地按了挂断。

严兮给唐木留了言：我爸兴致起来了，三点出发，回S镇上坟，我回来之后再给你消息。

严父还以为严兮像以前一样，每次回S镇都很高兴，见严兮很快穿戴好了，便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每年回老家你都很高兴，这一次虽然起得早了一点，你也一定很高兴吧？

严兮并没有很高兴，可他还是低声恩了一下。

严父觉得奇怪，便追问道：你不想你哥哥啊，还有你大伯？尤其是你堂哥严旷，他可很想你。

严兮语气敷衍地应了一声：恩，想了。

严母见状，不禁打了个哈欠：孩子困了呗，谁有你那么精神啊。

严父嘿嘿笑了一声：我大哥二哥肯定也想我了。

严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心想：你两兄弟肯定想你啊，就你最有钱。

一家三口这一路上都在补觉，到达S镇的时候，刚好是八点。

S镇一切如旧，街上的门市，路边卖元宵的杨大爷，道边卖煎饼油条的小摊，都与往年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唐木不在。

严父最喜欢那早餐店的油条，特意让严兮下车去买了几根回来。

严母嫌弃道：那炸油条的油可脏死了，竟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严父一脸无所谓：偶尔吃一口也没事，我小时候就在这家吃油条，不也活到这个岁数了吗？

严母不再接茬，低着头，拿出粉饼口红准备补妆。

严父递给严兮一根油条，严兮倒是没嫌弃，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严父夸赞道：还是我儿子好，这么多年，都不娇气。在学校，也没麻烦阿姨，一直吃食堂。

严父夸完严兮之后，就发现他情绪不高，他转过头问：你往年回S镇，不是很兴奋吗？今年这是怎么了？还没睡醒？

严母也记得往年严兮很高兴，有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个不回来的时候，严兮都争着抢着要自己回来。

今年倒是变了个样，睡醒了之后也一直看手机，到了大伯家门口了，也没露出笑意。

严母刻意留意了严兮几眼，不过也没多想，便转头跟妯娌亲戚们寒暄了。

严旷倒是第一时间出来迎接严兮，他直接搂住严兮的脖子，兴奋叫道：老弟，我可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们今年不回来了呢。

严兮叹口气，推开了热情的堂哥，道：我爸临时起意。

严旷又凑近他，小声道：你之前交代我的事，我可办得特别漂亮，你给我介绍女朋友的事，你也上点心啊。

严兮倒是记得严旷这两次的大恩，所以也点头应了：我们学校女生特别多。要不然过完年，等我开学了，你没事就去我们学校一趟，亲眼看一回，你觉得好不好？

严旷没上过大学，高中没念完就辍学在家了。

听到严兮这么说，他挑眉道：去了你安排我吗？你们学校让外人进吗？

严兮点头：让进。我会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放心。

严兮今年不像往年那么高冷，以前严旷跟他打招呼，严兮都得看心情搭理他。

如今见严兮终于有个弟弟样了，严旷欢欣不已。

我听说，老周家后老婆带来的那个儿子，如今跟你一个宿舍。周茂国还说，你特别照顾他。

真是难得啊，他怎么就能让你这个大冰山这么另眼相待？

虽然唐木一直住在S镇，可他很少出门，成天在家里窝着，严旷跟唐木实在是不熟，一年到头也就他放学上学的时候，能见到几回。

严旷想起唐木那性格，便也道：是不是因为性格像啊？那小子也不爱说话，冷得跟块冰似得。

提起唐木，严兮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他没你说的那么冷，只不过不熟的人，他是不太亲近。还有，他叫唐木，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这次回来，不仅严旷问起了唐木的事，就连严兮的大伯和二伯，甚至于是大伯母都问起了唐木。

哎呀，严兮，听说你和周茂国媳妇带来的那个儿子，是同一个寝室啊。周茂国还说呢，你们关系特别好，你还特别照顾他。

严兮有些不悦，可却没办法纠正镇上所有人对唐木的称呼，他颇觉无奈，只得低着头随便应了几句。

严母和严父完全不知道这事，严母更是惊道：你和别人一个寝室？你不是不喜欢跟别人一起住吗？平时我进你房间都不行。

严兮道：学校安排的。

严母蹙眉道：等你开学，我给你们校领导打电话，给他安排出去。

严兮忙说：不用，跟他一个寝室挺好的。

严父睨了严母一眼：你怎么一天竟事儿。我都说过了，上学千万别搞特殊，正常上课，正常住宿，正常去食堂吃饭。现在的孩子，你不能太宠着。

大伯母也是笑道：是啊，集体生活也挺好的，别总让他一个人孤着。

严母笑着应和了两句，可她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旁人不了解，严父不了解，她这个当妈可太了解了。

严兮从小脾气就怪，不许别人碰他东西，六岁之后，更是自己独立一个房间。他小时候就不需要家长给他讲故事，睡觉吃饭也不用哄。

他就一个要求，离他远点。

李博超和关弘图这两个小朋友，严母也是认识的。

他们关系那么好，严兮都不肯跟他们一起住。

怎么就那个唐木，得了严兮的青睐呢？

吃过饭之后，严父带着严兮去上坟。他们这边有封建老思想，上坟都是家里的男丁去，女人一般不会去。

严母觉得严兮大伯家闷得慌，出门透透气的功夫，倒是看到了隔壁周家的人。

周茂国认识严兮母亲，急忙带着宋文和几个孩子过来打招呼。

周茂国还提起了唐木，说要感谢严兮的照顾。

严母其实不干涉严兮交友，何况那个唐木，严母也是见过的，小孩老实稳重，也不多话，很讨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一个两个都提起唐木，严母便有些烦躁。

关系好可以理解，但是还能让严兮转了性吗？

严母跟周茂国宋文寒暄了几句，便笑着问：唐木呢？我想看看那孩子，许久都没见了，也不知道长高了没有？

周茂国脸色变了变，随后道：唐木今年不在家过年，说是要留在D市。严兮之前还给我打过电话，说公司那边会给他安排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