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没有唉,如果是专业课的话,应该都在实验楼,公共课就不一定了,怎么了哥?
我我找他有些事。
这样的话我可以问问学姐,她们应该知道的,一会儿有消息发给你。
地铁飞速穿梭,车窗玻璃外的LED广告走马灯似的从眼前飘过,车轮与钢轨摩擦出的钝重声音规律得让人心安,仿佛是无言的宽慰幸好赶上了这趟车,接下来的一切你都不会错过。
蒋小城手扶着栏杆,身体随着地铁的晃动轻微摇摆,他已经把纷乱的情绪梳理清楚,想好怎么说了。
他想和钟恪行说,你不要生气。
他想说你之前好几次谈了同居的事,我都做了犹豫,那天房东来找我,我本来想找你商量,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提。
他想说邵朗,我们大学里确实熟识,只是我们的关系,在那样匆匆如梦的年纪,我一直分不清那是爱还是羡慕,就没和你说起。
但在刚才,秦梦讲到邵朗时,我分辨清楚了,我的心波起伏不是为那两个字,我是怕你介意。
如果邵朗说了什么,请你不要误会。
无论如何,请你不要不理我,你不要生气。
地铁缓缓停下,杭宁大学站的指示灯亮起,蒋小城深吸一口气,随着人流走出闸门,脚迈上电梯。
既然想好怎么说,就要一鼓作气。
出了站口,一阵凉风吹来,沁人心脾,这风把蒋小城的步伐推得飞快,转眼推进杭宁大学的大门,又推到行德楼里。
沿着楼梯上了三楼,听着从一间间教室传出的讲课声音,蒋小城的心怦怦跳动起来。
钟恪行是那么有耐心的人,他一定会好好听我说话。
我们早上第一次吵了架或许那根本不算吵架,他看到我过来,心里会惊讶吗?
手指不自觉地捏紧。
阶梯教室的后门开着,蒋小城就站在那里,看钟恪行在讲台上,一边翻阅PPT,一边叫大家把教材打开,到指定的页数,看哪里哪里。
刷刷的翻书声回荡在教室中。
如果把事情都说清楚,应该就可以。
下课铃声突兀地响起,蒋小城的勇气不知怎么的就打了个折扣,快速转身,背贴着墙壁。
轩轩嚷嚷的声音渐近,教室里的学生从门口鱼贯而出,他们脸上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谁也没注意到蒋小城,或是看见了,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学生。
年少人的动作总是很快,没过一会儿喧嚣的走廊又恢复平静,蒋小城又等着围在讲台前问问题的学生散开,终于看钟恪行收拾好摊开的书本,走出教室外。
蒋小城的心七上八下跳得快,向前迈了一步。
恪
钟老师!
走廊里,有人在背后叫钟恪行的名字,见钟恪行回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嘴里打着招呼。
刚下课?回办公室吗?
钟恪行嗯了一声。
那人瘦瘦高高,穿着细格灰衬衫,一副黑框眼镜,身上一股浓浓的书生气,大概也是学院的老师。他倒是不在意钟恪行清淡的态度,跟上他的脚步。
正好,我们一起,我还想和你谈谈申报项目的事。
院长的意思是,我们合作一个课题,我这里有些想法,这两年也一直在做,就是免疫脂质体系统靶向给药这个方面
闷头向前走,一边比比划划地介绍着,突然发觉身旁的人停了脚步。
他也跟着站定,顺着钟恪行的目光看去,注意到楼梯口站了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眼里盛着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探寻的眼神在钟恪行和蒋小城身上一掠,呆呆地问:恪行,这是你的学生?
蒋小城看着沉默不语的钟恪行,心中蓦地一阵刺痛,满腔的勇气荡然无存。
那些在工位上就想好的话,在来的路上排练过许多次的话,突然在脑袋里乱了次序,列不出完整的语句。
喉咙干涩地发疼。
局促地欠身道:钟老师,我,我先走了。
不敢再抬头看钟恪行的表情,只想快点从现场逃离。
正是午餐时间,校园的大道上前所未有的热闹。男生女生们三五成排地走在一起,匆匆地朝食堂奔去,四处响起的谈话玩笑升到半空中,你撞我,我撞你,撞成混沌的声响,再分辨不清具体的内容。
蒋小城无比庆幸能混在他们之中,他避难似的步伐和他们的搅和在一起,总算没那么突兀。
蒋小城越走越快,耳边是簌簌的风,眼看就到学校门口,突然有人从背后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城!
后悔从钟恪行走出家门时就开始了。
当那句你想麻烦谁落地,钟恪行对上蒋小城伤心的一眼,才意识到自己说得有多重。
开车的路上,坐在办公室中,站在讲台里,那伤心的一眼就在钟恪行的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弄得他心神不宁。
本来不该这样。
本来应该沉着冷静地相对而坐,好好地谈。
可一切都乱了套,嫉妒让钟恪行没法维持淡定。
昏黑的地下车库里一片宁静,两人的情绪终于在这片宁静中恢复稳定。
蒋小城转头看一眼驾驶座的钟恪行,因为之前的话统统忘记,他只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说:对不起。
驾驶座的钟恪行沉默了片刻,问:为什么。
蒋小城把安全带攥出了褶皱。
租房子的事,是房东家里有事,要求我搬的,因为陈哲有认识的人,所以请他帮忙,不是故意瞒着你。
昨天晚上,是公司请客户吃饭,我本来没觉得醉,碰上邵朗,真的是巧合。
他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又是一刹那的静默。
钟恪行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蒋小城听得心惊。
你不是想说这个。
昨天晚上,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应酬,为什么你没告诉我?
你喝醉了,那么晚的天,有没有想过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你?
蒋小城的喉咙像是塞了暄软的棉花,解释的话变得很无力。
我,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家的,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没想到
钟恪行一口把他的话截住,语气里有失望的意思。
你没想到是的,你没想到。
去医院的时候,你没想到我。
租房子的事,你没想到我。
你喝醉了,在大街上,你也没想到我,因为你怕麻烦我。
钟恪行极力压抑自己翻腾的情绪,陈述事实:
你怕麻烦我,是因为你觉得,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你可以一个人去医院,可以满城市的找房子,喝醉了可以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