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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我还记得半夜里我发高烧,她背着我去医院,安慰我说睡一觉就会好。突然哪一天,她恨恨地瞪着我,我耳朵里都是她的大哭大叫,碗盆的砸地声。

后来我一想,那可能是梦,那时候发生的事,我总分不清是不是梦。

她越喝酒,身体就越不好,整天的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家里的东西都是我来买,我推着自行车,把米袋放在后座,路上擦到一辆三轮车,袋子破了动,米全撒掉了。

后期她开始咳血,我们没有钱治,她自己也不想治。有一天放学,家门口聚了很多人,他们遮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看。

恪行,她才三十几岁,没有吃过什么好的,没有穿过什么好的,也没有看过什么好的。我第一次来杭宁,看着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穿得那么光鲜亮丽,我就想,我如果能带她来看一看,该有多好。

或许当初她把我打掉,会活得更好,可是我没有办法呀,我出生前,没有人问过我。

这不是你的错,钟恪行不停地亲吻他的脸,小城,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蒋小城慢慢睡着了。

钟恪行擦净他的泪痕,又用毛巾蘸着冰水,一点点敷拭红肿的眼睛。

他觉得心痛又无力,这份心痛和无力的重量,是他过往的人生中,从没有达到过的。

无法消除,也不能抹去,只压在胸口,奈何不得。

不幸的人生各有不同,新闻上、书本里甚至身边,每时每刻都在演绎着,可当某种不幸发生在你在乎的人身上,那种滋味是不可言喻的。

钟恪行一直知道蒋小城是缺乏父母亲的爱,才会这样自卑敏感,不敢轻信于人,所以他一直在努力,想用自己的爱来做弥补。

今天他才明白,一种爱并不能替代另一种爱,失去的爱也很难被弥补。

钟恪行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抽出藏在夹层的纸,慢慢展开来。

注视着亲子鉴定报告几个字,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很艰难啊

第63章Q63

蒋小城醒来的时候,钟恪行还在沉沉地睡着。

他们仍维持着相拥的姿势,下巴碰着前额。

昨夜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脑子里还有些浑浑噩噩,蒋小城轻轻移开搭在腰上的胳膊,慢慢坐起。

从窗帘缝隙透进的光来看,天已经大亮了,婉转的鸟叫声不时的传进来,整间屋子充满了安和宁静的味道。

蒋小城独自地坐了一会儿,精神好些了,又偏过头,注视起钟恪行来。

昨天晚上的事,他还清楚的记得,他记得自己和钟恪行说了好多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记得钟恪行温暖的拥抱和安慰的吻。

他突然就想明白了,过去的事再追溯已没有意义,抓住眼前的一点一滴才是要紧。

遮在头顶的云雾完全消散开,蒋小城心里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俯下身,慢慢靠近钟恪行的唇。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扒门声,蒋小城一怔,抬头看一眼时钟,知道是找找在提醒他们喂饭了。

找找是一条很有主意的狗,如果一直不理它,它能把门扒出一个洞来,蒋小城怕它吵醒钟恪行,忙踮着脚去开门,任劳任怨地添食加水。

看找找吃得香,自己也饿起来了,从冰箱里拿出几样东西,计划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起得这么早?

腰被有力的手臂环住了,蒋小城回过头,一笑,道:再不起来,找找就要把房子拆了。

它最近越来越不像话,前天还去偷翻垃圾桶。

钟恪行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蒋小城的表情,见他的笑不是作假的,总算放下心来。

把下巴垫到他的肩上,嗅闻他身上清新淡雅的气味。

蒋小城一边叫着很痒,一边笑着躲开。

钟恪行却没松开手,看着料理台上的碟碟碗碗,奇道:怎么做了这么多样?

蒋小城说:今天你不是上班吗?开学第一天,当然要多吃一点。

钟恪行闷闷地笑出声来,说:小糊涂虫,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明天才上班。

明天?蒋小城转过身,眼睛瞪得老大,可爱极了。

我居然记错了么?

低下头,又说:明天上班也好,这样你就又能陪我一天了。

钟恪行亲昵地用额头顶一下他的脸,道:这一学期我要上蒋夏班级的课了,什么时候请她来家里吃一顿饭么?

蒋小城扑哧一下笑了。

笑什么?

蒋小城还是笑个不停,说:她时不时地缠着问我感情上有没有发展,有一回,我就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她了,叫她来家里玩,吓得她好几天没回我消息。钟教授,你在学生心里是什么狮虎猛兽么?

钟恪行咬一口他脖子上的嫩肉。

疼!

蒋小城抗议半天,钟恪行才松口,道:总是要见面的,我来和她说。

蒋夏蒋夏!快起来啦,第一节是钟老师的课,我们还要早早去占座呢。

我看205寝室的刚才下楼了,我们也得快点儿。

终于要上生化了!啊!我爱生化!

得了吧你!你那是爱生化吗?我看你是犯花痴!

叽叽喳喳声不绝于耳,蒋夏心烦地从床上坐起,闷闷地说:你们先走吧,别等我了,也不用帮我占座,我今天坐后面。

得知钟恪行和哥哥的关系后,蒋夏对钟恪行的感觉就有点儿复杂,哥哥能够幸福她当然开心,可她又有点儿心酸,有点儿舍不得。

她自己觉得,这份心情,大概和看着女儿出嫁的老父亲差不多。

老父亲对女婿,终归是挑剔的,蒋夏看着讲台上的钟恪行,这样想着。

看个头,应该有185了吧,班长是180,站在他边上,还矮了一截,身高这一块儿,勉强合格。

身材呢,不胖不瘦,白衬衫穿在身上,确实挺精神的,是个行走的衣架子。

至于这张脸算了,还是不看了。

蒋夏横竖挑不出毛病,越发气闷起来。

蒋夏,下课了,你还不走吗?邻座碰了碰她的手肘。

蒋夏张望一眼门口的方向,说:现在太挤了,我坐一会儿再走。

那好吧,那人背起书包,朝蒋夏招招手,我先走了,拜拜。

蒋夏和她道了再见,才收起书本,慢吞吞地朝教室外走去。

蒋夏?有人叫她的名字。

蒋夏抬起头,看清对面人的脸,吓了一大跳,钟,钟老师。

钟恪行很平和地说:这周五晚上你有时间吗?我和你哥想请你吃饭,就在家里。

蒋夏其实不太想去,但转念一想,哪有老父亲怕女婿的呢?下定决心,仰着下巴道:有时间,我去。

钟恪行纳闷她对自己的态度,但还是说:好,中午放学,你坐我的车,我载你回去。

得知蒋夏要来,蒋小城很高兴,周五那天早早去了市场,买了最新鲜的肉菜。

九月正是吃梭子蟹的好时候,他见摊子上的梭子蟹活蹦乱跳,又挑了几只肥的回去。

从下午三点就开始在厨房里打转,等大半桌菜都做好了,推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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