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砚丝毫不知道,就是自己无心的一点反应,萧侯爷已经脑补出一个忍着剧痛暗自垂泪的小可怜模样。
大概是骨子里那点对柏砚的偏爱还没有消散干净,萧侯爷如今重新关切起这个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熟练。
以至于二人搀着离开时,都忘了松花。
半晌,柏砚往萧九秦面上瞟,松花体型有些大,不若你让他飞远一点?
萧九秦在时,松花就不甚听柏砚的话了,他只能让萧九秦开口。
但是萧侯爷明显神思不属,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完全将松花给忘了:
侯爷?柏砚一脸莫名。
嗯,我知,知道了。萧九秦讪讪,回头朝松花唤了声。
松花乖乖巧巧往二人这边看了看,张开翅膀飞走了。
等到松花不见踪影,柏砚分出分出一点心思来说正事。
此次永州府一事也算有惊无险,如今山上的土匪在方粤府上,方粤也被缚在府上,至于手掌驻兵的方粤那小舅子,估计也不会掺手,只等到霄阳府的驻军赶过来,将其一网打尽。
柏砚吁了一口气,也算求仁得仁吧。
他侧脸清隽,不故意装模作样时便是一副沉静如水,萧九秦盯着他,心里想的是,不过几日未见,这家伙怎的瘦了这么多。
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柏砚的未受伤的那边胳膊,果然,像是剐了一层皮似的,分明之前就已经瘦得撑不起衣衫了,如今摸着更是形销骨立,萧九秦又有些生气了。
不过在那股气发出来之前又犹豫了下,这家伙如今不经骂,若是又抹眼泪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萧侯爷无奈将火气憋回去,自己气得牙根痒痒,却还能一边生气一边若无其事的回柏砚的话。
霄阳府会派兵,但是很有可能赶不及,过云寨的那个土匪头子不是傻子,等雨一停,他定是要催促着将灾银和米粮运回去,凭你那几个户部的酸儒拦不住他的
柏砚眸子微动,其实他原本也想过,但是被萧九秦点出来他又重新皱了眉,那怎么办?
萧九秦侧头看他,自然无碍。
柏砚:?
不是有我在吗?萧九秦淡淡道。
柏砚停住。
萧九秦莫名:怎么不走了?
萧九秦,你这人,柏砚心情一时难以言喻,他不知道怎么说,难不成要对着萧九秦说你说这样话很容易让人多想吗?
嗯?萧九秦久久等不到他开口,以为他又不舒服了,遂别扭地伸手在柏砚额头贴了下,听人说你受凉就会起热症,永州府气候潮湿,这几日怕是适应不了
说着说着就又没声了。
萧九秦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描补,我不是担心你,不过是怕你倒下,误了正事。
嗯,我明白的。柏砚点头。
萧九秦松了一口气,别多想就行。
柏砚默默加了一句: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嗯,我明白的。
绵绵细雨一直下个不停,柏砚原本瞧着就觉得心烦,但是现在不一样,萧九秦在身边,二人行走之间总是不慎撞到胳膊,自萧九秦身上传过来的温热过分明显,引得柏砚总是有意无意往萧九秦身上挨。
萧九秦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只当柏砚是站不稳往他身上倒,但是次数多了,便觉出不对来,他微微蹙眉,你是没有骨头吗?总爱往他身上蹭,蹭得他喉间都要起了火。
我腿软。柏砚睁眼说瞎话。
萧九秦一噎,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心里忍不住抱怨:柏砚这厮如今怎的这样柔弱?
无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否则怕是要瞪掉一双眼。
萧侯爷是眼瞎吧,那会儿将匕首拿在手里把玩的人,怎的会是柔弱可欺的小可怜?
不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单只是萧九秦,便经不住柏砚示弱。
原本是二人并肩走,但是他思忖再三,还是站住。
柏砚眉头一跳:这是被看出自己是装的了?
下一刻却见萧九秦忽然伸手天旋地转,待柏砚回过神就有些牙疼:这呆子将他打横抱起,姿势怎么看怎么不对。
弱成那个模样就不要强撑。萧侯爷为免柏砚先开口,遂先一步将他话堵了。
柏砚更是无语,我又不傻,不用走路,被人抱着有什么不好,傻子才在这会儿故意挣扎。
他谋算了许久,想与萧九秦亲近亲近,如今不需费什么心神就达成目的,他乐得享受,何必装模作样。
遂,柏砚心安理得的被萧九秦抱着,他这样乖顺的模样让萧九秦一时意外,反倒生出一点意外来。
二人之前哪次见面不是剑拔弩张,柏砚恨不得将自己威风堂堂的一面露出来怎的这次就这么老实?
二人心思各异,尤其萧侯爷蹙紧眉头,想东想西不止。
柏砚瞧见了还以为自己太沉,毕竟是做戏的,他难免心虚,轻咳了下问,我是不是太重了?如果抱不动我就下来自己走?
都冻得开始咳嗽了,还逞什么强!萧九秦瞪了他一眼,老实待着,三两肉的身子,风一吹就倒,重什么重?!
柏砚:
得,既然不重那就抱着吧,我乐得不用走路。
柏砚安然自得,面上却不显分毫。历来都是能坐着便不会站着的人,萧九秦如此贴心正好顺了他的意,尤其自这人胸膛传过来的热意,柏砚只觉舒服极了。
永州府城人烟寥寥,就是有人经过往二人脸上瞧,二人也毫不在意。自小就是不怕流言蜚语的人,如今长大了更是练就一副遍闻奇事也不动如山的淡定。
走到一家医馆前,萧九秦忍不住皱眉,这地方能有好大夫吗?
几乎在街边角落,若不是那旁边歪歪扭扭几个字,怕是无人能看出来是医馆。
能包扎伤口就够了,这里不比郢都。柏砚以为萧九秦就嫌弃环境差,但是没想到萧九秦开口就是,那还不是你金贵,总是嫌弃这嫌弃那的
这句算不得抱怨的话让柏砚又是只觉会心一击,萧九秦这哪里是嫌弃地方残破,不过是担心他受不了,毕竟从前的柏砚虽然身世多舛,但是比起养得糙的萧九秦来更多事些,总爱嫌这嫌那的。
柏砚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其实以前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忍的,只不过那时有人愿意体谅我一身的臭毛病,便总要故意作天作地
他声音慢慢不清楚了,只是后来身边再没有肯容纳我一身臭脾气的人了,便也学会了自持
坦白来说,柏砚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个惹人喜欢的,他性子敏感,多疑又满怀城府,幼时总是装乖扮巧,直到被平津侯领进侯府,他故技重施,但是却被平津侯轻轻捏了一把脸。
小小年纪不要心思那么重,你还小,每日玩闹就好,别的事情等长大了再想否则,要长不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