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柏砚走过拐角,方粤狠了狠心跟上。
比起报复,暂时活命更重要。
二人各怀心思。
待走到最东边,果然连一个人都没有,火光带着浓烟直入云霄,四处散落的陈设,还有满地的血污。
那些土匪很快就能摸到这儿来,你口中活命的法子该不会就是坐以待毙吧?方粤这会儿疯劲儿过了便开始怕起死来。
柏砚若不是顾忌方粤背后给他来上一刀,还有他身后的那个人,这会儿方粤早就人头落地了。
瞧那儿,柏砚指着角落一堆杂乱的木柴,自这里出去正好避过外边的兵马。
方粤看他,为何要避着霄阳府的人?那不是你叫来的救兵吗?
柏砚冷嗤,我二人这副模样出去,不等查明身份就能被乱箭射死,你想试试吗?
啧!方粤扭头不说话了。
时候也差不多了,柏砚想,这会儿萧九秦应当已经得到消息了,只要他赶在霄阳府人马冲进来之前出去,应当就能赶得上萧九秦前来。
别的人他信不了,只有萧九秦才不会害他。
霄阳府的人救援是真,剿匪是真,怕是趁乱弄死他也是真。
到时候,在皇帝面前随意敷衍几句,不会有人抓着那一点疑点查探的。柏砚从乱起来的那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
有人要他死。
不惜代价!
柏砚带着方粤才刚摸出去,身后便是震天一声巨响,方粤慌乱之际什么都顾不上,不防揪住柏砚的胳膊,什么声音?!
伏火雷。柏砚眸中尽是方粤看不清楚的东西。
另一边,萧九秦快马加鞭赶到街角,就听见那一声巨响。
心中忽然轰的一下,他勒紧缰绳。
侯爷,怎么了?他勉强跟上萧九秦的马,忽然就见侯爷脸色骤变。
为何会有伏火雷。萧九秦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自他得到消息就已经尽全力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柏砚还在方府。
这个认知让萧九秦如坠冰窟,如果说那些土匪柏砚还能勉强应付,那这伏火雷,那家伙单薄的身子如何能挡得住?
侯爷!
萧九秦高高扬起马鞭,座下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的箭疾驰而去。
柏砚,你若死了,我也要将你从地狱拉出来!
第35章意外还是软乎乎一颗热烈的心
霄阳府同知身掌河工水利,同时也需抚绥民夷,接到柏砚的消息时,他正与某位贵客的遣使相谈甚欢。
柏砚?曾玄刚给贵客煮了茶,起身时微顿了下。
报信者点头,永州府大乱,知府方粤伙同过云寨的土匪强抢灾银,如今知府府城被占,柏砚孤立无援。
曾玄静静听着面色淡淡,这样么
他还未再说什么,贵客开了口,若我所猜不错,这柏砚便是前平津侯所收义子?不过名为义子,似乎连萧家宗谱都未上
大人所言极是。曾玄点头,其人颇有些才情,加之心性远超常人,不过五年稳坐御史台,就连秉笔太监怀淳都对他另眼相看,的确是有些手段。
贵客点头,那就对了,我此次来,说起来与这人还有些牵连,曾大人也知,我家主子素来不争不抢,可我等做奴才的可不能惫懒,当是主子有命全力相赴,这一次怕是要麻烦曾大人一次了。
曾玄眸中闪过一丝犹疑,最后还是归于平静,他坐直躬身,长长一礼,自当鞍前马后。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将人送出去,已是烛火影影绰绰,府中静谧只能隐隐听见丝丝缕缕的箜篌妙音。
大人今日在府?曾玄招来一人问。
回大人,公子今日一直都在,午后曾过来找您,但是见贵客在,遂又离开了。
曾玄脸色微变,大人过来,为何无人通报?
那人立刻跪下,大人恕罪,是公子不让奴才禀报,他离开时只说叫奴才转告您一句话。
什么话?
公子说,大人您想做什么便去做,只一样,以后莫要再来烦他。
宋榷曾玄攥紧拳头。
霄阳府知府宋榷年方二十又一,虽才及冠,但他身世复杂,承蒙皇帝怜惜,破例让其子承父职,执掌霄阳府知府一职。
说起来,遑论大梁,这在前朝都是未曾有过的事情。
而这宋榷却安于享乐,诸事皆弃,将霄阳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推给同知曾玄。
曾玄二十又六,出身寒门,若非有前霄阳府知府提携,怕是这辈子都出不了头。
眼看宋榷日日饮酒作乐,不理常务,曾玄一力撑起霄阳府,在外人眼中,他除了身世卑弱,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可是却鲜有人知道,曾玄与宋榷并非表面上官与下属的关系。
大人,您去哪儿?那人还跪着,就见曾玄往主院去。奴才有心拦着,却被曾玄推开,一众人都不敢对曾玄动手,未有多久,他便顺畅地进入主院。
天色已黑,苍穹之上只有点点星光闪烁,院中却灯火通明,歌姬美婢十数人,个个怀中琵琶、箜篌,靡靡之音漾在人心尖,像是饮了酒一样脚下虚浮只是满院芬芳中,独有一玄衣男子阖着眸靠着石桌似睡非睡。
曾玄好像万事万物不入耳,他一身青衫,往院中一跪,大人,请责罚。
他说这话时,半倚着石桌的男子动都未动。院中妙音绕梁,美人袅娜渐起舞,月下清影撩人,曾玄眸子掠过众女,开口,下去。
一众女子皆停了下。
那玄衣男子肩头一动,眸子睁开,直直看向跪在地上的曾玄,将人赶走,那谁来舞?
曾玄脸色微变。
男子继续道,我虽将诸事交予你,但未曾说过不会收回,曾玄,这些权势已经喂不饱你了,是么?
曾玄终于开口,大人,那人已然盯上宋府,应与不应,无非两个结果。
所以你就选择做了人家的狗?男人起身,走到曾玄面前。
大人,我
下去。
曾玄将要起身,那男子却看向一旁,是她们下去。
众女子闻言立刻抱好乐器离开。
待她们离开,院中陡然安静下来,曾玄还跪在地上,脊背挺直。
曾玄。男人忽然伸手将他拽起,一把扯到石桌旁,扣住对方的下巴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