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的意思柏砚都懂。
她是怕拖累柏砚,所以最后还是遣人将柏砚护送离开。
整个郢都,到处是皇帝和太师的人,平津侯府犹如四处漏风的破败房屋,一旦柏砚进去,他怕是也要与之俱毁。
皇权之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柏砚一个已经签过供书的罪民,哪里有生还的机会。
所以侯夫人遣人将柏砚送到薛良辅府里。
夫人那时留下了什么话给我?柏砚伸手取了玉佩,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萧九秦被迫去往北疆,一去就是五年,这五年若不是他命大,怕是我连黄泉下向萧叔他们请罪的资格都没有。
阿砚,这不怪你。
萧叔满眼心疼,这些年,最苦的便是柏砚和萧九秦二人。
说实话,先前你要与三公子成亲,我是不赞同的,但是后来是薛老唤我过去聊了聊。
柏砚手一紧。
薛老说,明日你与三公子成亲他还是不来了,只让我替他带一句话。
柏砚抬眸,几乎无法掩饰的紧张,喉间干涩,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先是一句感谢,自薛正鸣进了大理寺,是你尽力护佑,否则不等他沉冤得雪,定是保不住他的性命。
这一句话旁人听了只觉得莫名,但是只有柏砚和萧叔知道,薛正鸣一被抓进大理寺,是柏砚尽力奔走,他费尽心思,受了不少责难,最后才得以免于薛正鸣被暗处的势力严刑逼供。
本就是我应该做
阿砚。萧叔打断他的话,这世上你不欠任何人,侯爷护你,夫人怜你,我们敬你,这都是我们愿意且未曾后悔的,而你,做到这份上已经够了。
自平津侯府出事,柏砚自己才保住命,便尽力寻找侯府旧人。萧叔便是那时被柏砚找到的,虽然二人同在柏府多年,但是二人实在言谈有限。
更别说这样推心置腹的说话。
薛老还说,你这些年受了诸多委屈,他作为老师,没能帮你抵御一二,是此生一大愧疚现在郢都情势复杂,他只盼你平安无虞,若是有一日你厌倦于此,他随时等你去找他。
若说前一句让柏砚心绪复杂,那么这一句就险些让他落泪。
四年前在朝堂之上,柏砚与薛良辅师生决裂,那一次,令朝堂上下震惊,也让他们二人再无易见之日。
诸人都道柏砚薄情寡义,连恩师都要坑害,但是薛良辅清楚知道,那时郢都风云诡谲,一旦卷入其中便顷刻间翻天覆地。
薛良辅毕竟老了,他身为首辅大臣,是允仲的眼中钉,允仲的犬牙已经将他视为心腹大患。
柏砚自知救不了薛良辅,所以只能当堂将他弹劾,允仲的爪牙就此机会将薛良辅拉下首辅的位置,师生二人便成陌路,再之后,柏砚恶名渐起,经年之后,已经是人人喊打的奸佞。
分明才三四年光阴,但是柏砚却觉得好漫长。
他花了五年时间一步一步走到高处,虽然尚未位极人臣,但是身边已经无人。
权势是底气,却也让人却步。
不,他忽然摇头,还是有人的。
嘭!屋门忽然被一把推开,不等几人反应过来,一众锦衣卫将柏砚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萧叔护在柏砚身前。
柏砚却按住萧叔的胳膊,北镇抚司的诸位奉的是怀淳的令?
大人莫要为难我等,今日是为另一桩事。为首的那位是个熟脸,平日里见了柏砚最爱阿谀奉承,但是今日却面色淡淡,
先前因为都察院巴大人一事,萧侯爷将您擅自带出,这已然是惹了陛下的不快,而这一次,便是萧侯爷怕也无能为力,毕竟,通敌的大罪有理有据。
他这话一开口,柏砚便不动声色地与萧叔对视了一眼。
那个南夷王子被发现了。
大人?锦衣卫诸人又围紧一些,柏砚却不闪不避,冷眼看着诸人,明日既为我成亲之日,诸位不如行个方便?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比起成亲这等小事,还是通敌之事更为重要,若
并不。柏砚打断他的话。
那人微微蹙眉,大人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说得不对。
哪儿不对了?那人现在就是落井下石,平日里看柏砚不顺眼,但却不敢触他的霉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便借机百般讽刺。
柏砚不觉得意外,对于这些人他见得不少,早就见识到了他们趋炎附势的本性,遂淡漠开口,你说我成亲之事不重要?
有什么不对吗?那人面色不善。
就是错了,柏砚一脸自如,在我这儿,成亲乃第一要事,旁的只要蛮夷没有打进郢都,便都不算要事。
你!
怎么,你觉得不重要?柏砚往前走了两步,诸人有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换来上司的一个怒瞪。
我与平津侯是陛下赐婚,你们觉得不重要?他特地加重那三个字,诸人顿时心虚,只称不敢。
柏砚却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奉的是怀淳的命令,也不想为难你们,但是明日成亲,我不想耽搁,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想来,怀淳应该是能理解的。
说完他扔给那人一个锦囊,将这个给怀淳,记得替我带句话。
什么话?
以后我与他,一个阳关道,一个独木桥,相遇即陌路,我不会顾及旧情,也希望他不要手下留情。
说完,柏砚往后院走了。
一众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为首那人先行离开,剩下的人只得跟上。
待府里重新恢复平静,柏砚坐在廊下看着湖里寥寥数条黑鱼。
萧叔走过来,站在他身后。
人走了吗?
已经走了,萧叔说着就露出难色,今日明显是怀淳借事来寻你,他借着锦衣卫的手也是怕落人口舌,你为何不跟着去,那南夷王子的事情瞒不住的。
一旦被捅到皇帝面前,或者被有心人添油加醋说上一通,到时候,你就是长了一身的嘴也说不清楚。
明日就是我与萧九秦成亲的日子,我说过了,别的不重要。
柏砚犟起来少有人能匹敌,萧叔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是知道柏砚已经想好利害了。
他最后只能叹上一口气,你这是何必
萧九秦值得。柏砚忽然开口。
萧叔怔了怔,半晌眸色不明,试图劝他,这几年都是你一心为他,虽然我是萧家的奴才,但是你的为难我都看在眼中今日之事你该先担忧自己的安危,其余的,未来时日绵长,成亲而已,一年里好日子不少
五年前,我被锁进那棺材里,是萧九秦来救得我,对不对?
柏砚忽然开口,这话一出口让萧叔瞬间变了脸,你胡说什么,他那时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