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从身边人腰间抽出刀扔到孔争脚下,按照军中规矩,叛徒如何处置?
孔争一僵,而后苦笑了下,从地上捡起长刀,干脆利落地断掉自己一臂,本该自裁,但我懦弱无能,而且尚有妻儿,所以,求侯爷留属下一条贱命,待吾儿长大,自当赴死,到地下向侯爷请罪。
他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萧九秦偏过头。
柏砚嘴唇也动了动,终是不忍心,以后再也不相见。
孔争脚下是血污,他丝毫不顾流血不止的臂膀和额头,一字一句道:小,侯爷和大人你们要平安无虞。
孔争捂着手臂离开。
允仲看着萧九秦柏砚笑:你们就这样放走了害死平津侯的凶手,平津侯在地底下能瞑目么?
这就不劳你费心,孔争究竟做了多少我们自会去查,但是起码不是罪大恶极。
萧九秦和柏砚不傻,孔争其人他们哪里不清楚,倘若平津侯的死是他一手导致,那么今日就不可能在这里见到他。
武将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他们赤诚且认死理,五年前平津侯落入重重包围,孔争最多没有及时相救,他不可能将平津侯杀死。
允仲一心想扯着他们二人的情绪,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恰恰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柏砚和萧九秦不会听风就是雨。
今日允仲想要摊开昔年真相,目的太过简单,不过是想将郢都的水搅得更浑浊罢了。
第156章完结这辈子我算是赖定你了!
孔争离开未有多久,就听见城墙上一阵骚乱。
柏砚抬头,就见一道黑影自城墙上坠落,重重砸在地上。
惊起尘土,柏砚猛地倒退一步,孔
萧九秦按住他的肩膀,阿砚。饶是他反应已经很快了,想要捂住柏砚的眼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柏砚眸子漆黑,猛地扭头,允仲!
柏大人这么看老夫作甚么,自始至终老夫可没想过杀他,是陛下容不下他,否则孔争的妻儿也不至于被抓走,而孔争也不会心甘情愿落入圈套。
允仲说完,往城墙上看了眼,这位陛下多疑,狠戾,容不下人,不都是你们知晓的吗?他忽然语调一转,你们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为何五年前柏砚被抓进诏狱,平津侯府的人连见他一面都艰难得很呢?
你想说什么?柏砚面上冷厉,五年前逼我招供的是你的人,你想扳倒平津侯府。
仅仅只是如此吗?允仲睨了萧九秦一眼,诏狱那是什么地方,若是老夫没有证据,又怎么能将你弄进去?
至于让你招供,你就没有想过还有谁在暗箱操作吗?
你娘是北狄人。允仲叫人拿来一份卖身契,你若不信,自可看看。
柏砚没有伸手。
允仲笑了笑,原来柏大人也会怕?
萧九秦低声问,若是不想看,便不看。他一直攥着柏砚的小臂,就怕他心里不舒服。
你早就知道,是吗?柏砚忽的抬头。
萧九秦一僵,半晌点点头,我爹将你接进侯府后就派人去查了,你爹经商不假,但是你娘不是什么北方女子,而是他从北狄乱民中救的女子,至于你爹娘的死因
是卷入北狄屠城。萧九秦手上的力气加大,柏砚沉默了会儿,附手上去在他手背拍了拍,我没事。
那份卖身契最后还是落到柏砚手中。
允仲瞧着柏砚萧九秦之间的亲密嗤笑不已,平津侯倒是光风霁月,明明是一个北狄余孽,最后却留在府中,也不怕萧氏先祖蒙羞。
蒙羞?萧九秦盯着允仲,那你又为何故意败坏柏砚名声?
允仲一怔,你说什么?!
你自诩是柏砚老师,萧九秦冷笑,幸亏不是真的,否则柏砚才真是被你牵累,你这老匹夫算计了一辈子,最后不还是将允氏先人的栖身之处都没保住。
萧九秦指的是魏承唳的人将太师府炸毁的事情,这话听在允仲耳中又是一根尖刺。
那平津侯府呢?魏承唳走出来,手里拿着带血的刀,早知今日,五年前就应该将你二人也弄死,好去陪那些愚蠢无知的忠狗!
魏承唳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似的,手中长刀指向城墙,父皇,你这辈子昏聩多疑,前半辈子碌碌无为,后半辈子宠幸奸佞,怀淳、柏砚,萧九秦还有魏承澹,他们一个个都该死,你怎么不带着他们一起死?!
逆子!皇帝被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谩骂,气得怒火盈胸。
下一刻就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时候一支冷箭直指城墙上的皇帝。
萧九秦反应最快,但是也来不及挡住那支箭,眼看着那箭划破一方空气直入皇帝胸腹,之前一直近乎隐形的国师抬手将魏承澹往前一推。
那支箭精准刺入魏承澹肩头。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柏砚看着魏承澹身子往前一倾,惊呼,救人!
萧九秦与柏砚反应一致:魏承澹不能死。
来不及,根本来不及!
萧九秦身形变换是瞬间的事情,但奈何他们距离城墙太远了,魏承澹像折了翅的蝴蝶,跌落。
魏承澹没有惊呼,甚至闭上眼。
死了,就好了。
这一瞬间的想法充斥脑海,他甚至想不起自己多久没有这样轻松,自由了。
承澹!怀淳的声音那么近。
魏承澹睁眼,下一刻一条长鞭裹住他的腰,剧痛传遍全身,魏承澹一度以为自己腰断了。
怀淳声音有些失真:抓紧!
魏承澹悬在城墙中间,之前火油烧灼的味道在四周萦绕,他闭了闭眼,艰难地抬头,就见怀淳半边身子已经探出城墙。
他手心血珠子一滴一滴掉落,在魏承澹的衣襟上晕开。
谁都可以死,你不能死!怀淳已经要撑不住了,方才看着魏承澹跌落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身体先一步反应,险险将魏承澹卷住。
但饶是魏承澹身子纤瘦,也好歹是一个成年男人,怀淳因为惯性半身硬生生卡在垛口,他不敢再说别的,朝着萧九秦大喊,接住殿下!
下一刻鞭子断开,魏承澹的身体下坠,失重感让他只来得及闭眼。
怀淳往后栽去,但是倒地后的一瞬他像是弹起一般,直接翻身起来,就往城下看去。
萧九秦扶着魏承澹。
好像二人之间有感应似的,魏承澹抬头,与怀淳目光交汇。
我还活着。
怀淳觉得自己没有看错,魏承澹是朝着他笑了下。
但是不等他们再有反应,身后就是一股骚乱,萧九秦下意识回头,就见柏砚颈侧横着一把长刀。
四周是倒戈的士兵。
不,准确来说,他们根本就是魏承唳的人。
萧九秦,将魏承澹杀了!魏承唳嘴边一抹邪佞的笑,否则我就杀了他。他手里的长刀带着黏腻的血污,直接将柏砚的颈子染红。
柏砚皱眉。
萧九秦眸子凌厉,同样的事情在今日发生了两次,先是魏承枫,再是魏承唳,他们一个个挟持柏砚,借此逼自己就范。
但他攥紧拳头。
被威胁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但最让他气怒的是,别人拿柏砚来威胁他。
杀了魏承澹你就能放过柏砚?萧九秦随手捡起一把刀,抵在魏承澹腰腹,可是我要如何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