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的气息不似平时的温热,冰凉冷硬。
裴初苍白地闭着眼,任由他亲吻,几乎了无生机。
半晌,青行才直起身,动作轻柔地将人放至高一些的石头上。
他最后深冷地看一眼昏迷不醒的少年,转过身时,目光里缓慢地翻滚起血色。
洞穴外,满是贪婪的暗红兽瞳。
观赛区内。
某一刹那,鬼域气息突然冲破赛场结界,戾气暴涨,几乎浓如实质。
看台观众们一惊,顿时仰起头,看向那浓黑色的飓风,震惊喧哗不已。
高台之上,一身红袍的大主教猝然睁开了双眼,盯住那飓风,语气沉沉:生命树。
主教们猛地一惊,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
威廉浑身一僵,惊恐又不可置信地冲上高台边缘,死死盯向黑暗侵袭的赛场。
生命树?!生命树明明在禁制空间!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观众台上的众人同样察觉到了不对,乱成了一团,躁动着就要朝决赛场冲过去。
柯兰多大主教猛地一砸手中权杖,自权杖为中心,顿时荡起沉沉的结界。
沉稳的声音有力,运至所有人耳边:所有人,退出绝赛场!
一身黑袍的教员们动作极快,在观众还未反应过来时,直接冲上前来,将所有人逼至出口,冷硬道:大主教吩咐,迅速离开!
人群轰攘攒动,柯兰多站起身,望向深林上方漆黑翻滚的云层,目光模糊,一言不发。
罡劲的利刃裹风袭来,几乎贴着侧颈擦身而过,与光刃铮然交错,擦出剧烈的光影。
青行用最后一片薄刃划断了猎鹰喉管。
他收回光刃,站在巨树之顶乌云之下,目光沉暗地盯着脚下血流遍地的狼藉。
惨死的近百只恶妖,已经濒至生命树的防护界限。
然而,另有更多的恶妖凶猛贪婪地攻了上来。
青行面无表情地摩挲了刃口的血迹,忽然似有所觉般,转过脸,望向遥远的观赛区。
他似乎望见了圣庭金红色、随风飘扬的旗帜。
半晌,他眼底爬上殷红血色,冷笑一声,闭上了眼。
漆黑的云层扭曲,仿佛将天地间所有光亮吞噬其中,有深紫色的闪电翻滚着,刺目耀眼。
年轻的男人立在林巅,身形颀长墨发纷飞。
他平静地闭着眼,长睫翩跹宛如神邸。
飓风扭曲间,仿佛有透明的数百条威严的金色锁链自虚空中而来,穿透云层,将他牢牢束缚在中心。
光芒流转,神明的身上覆着散不开的浓郁黑气。
这一刹那,所有还清醒着的人均看清了这一幕。
人群震颤,不可抑制地从心底蔓延出敬畏与恐惧。
神明近在眼前,却早已沉坠地狱。
柯兰多攥紧了手中的鹰杖,青筋暴起,目光悲悯,似乎是在叹息。
生命树背弃誓言,逃离圣庭可诛。
堕落的神明抬眼望过来,眸中深冷,似笑非笑。
一天之内,风云巨变。
原本认定为最有潜力的执法官,甚至默认会成为下一届红衣大主教的人,竟然是生命树黑化潜逃的灵魂体。
而其余五十多位挑选出来的最顶尖的执法官和净化师,如今只剩下二十不到,昏迷不醒。
其余更是直接惨遭毒手,死状凄惨。
威廉主教惶恐地在众人面前哭惨。
他说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青行竟然能逃脱禁制空间,更想不到他竟然将恶妖引入决赛场,还妄图绞杀这几十位佼佼者。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一言不发,面色难看,似乎选择性地遗忘了最后是青行凭一己之力、将数百只恶妖全部虐杀的事实。
只有兰斯主教顿了顿,说:我感觉,投放恶妖一事不是他做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威廉顿时一阵恐慌,怒视着他道,难道是我监守自盗!自己投放的恶妖吗!
兰斯有些头疼:我不是这个意思
威廉怒哼一声,阴阳怪气道:青行原来就是你们Z州圣庭的人,说不定是在圣庭有什么关系
兰斯顿时皱起眉,打断他道:威廉主教,希望你在说胡话的时候能考虑一下后果。
威廉恼羞成怒:不然你怎么解释他能在海岛层层包围的情况下消失得这么轻易?肯定是有内鬼!
其余几位主教顿时不赞同道:他既然能隐瞒身份藏这么久,肯定早就知道圣庭的内部情况,不一定是有内应。
那可不一定。威廉突然说着,阴冷冷地抬起头来,目光扭曲,本座可听说过,他和那位超特级净化师就是情人关系
裴初突然睁开眼,猛地弹坐起身。
他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地盯着面前洁白的墙壁,眼前模糊一片。
裴初?裴初?!
身边有人焦急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裴初呆了很久,才怔怔侧过脸来,看到身侧满眼欣喜的辛瑞。
对方见他有所反应,突然冲上前来抱住他,语气激动: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差点以为
他语气颤抖,没能继续说下去,但裴初心里却清楚他要说什么。
他回忆起那天肮脏的血流遍地、以及成百汹涌的恶妖,同样一度以为自己也要死掉了的。
裴初似乎想起什么,有些迟钝地慢慢从他身前挣脱出来,轻声道:怎么样了?
辛瑞知道他在问什么,神色暗了暗,移开视线:你救的人都已经醒了,其他的
他想起在昏迷中凄惨死去的凯伦,垂下眼,抿紧了嘴角。
裴初早就知道结果,他沉沉地点了点头,才又问道:恶妖呢?
闻言,辛瑞的脸色顿时一变。
他抬起眼,望着裴初的眼睛,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你知道青行是谁吗?
听到这个名字,裴初脑海中重新浮现出昏迷之前望见的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他心跳颤了颤,缓慢地摇头:不知道。
他目光清澈:是谁?
生命树。辛瑞眼中泛起冰冷的恨意,他是黑化了的生命树灵体。
裴初的瞳孔猝然放大了。
他的脸色寸寸白了下去,呼吸静得不可闻,攥紧了手中床单:谁?
辛瑞知道他心中难过,吸了口气,抬手摸了下他的头发,将人拢至身前。
裴初刚要下意识推开他,却忽然听到他在自己耳边急促地低声道:记住,青行只是在利用你,别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裴初一愣,迅速抬起眼来。
辛瑞已经放开了他,满眼冷漠地站在自己面前,仿佛刚刚悲喜交加的那个人只是错觉。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下,裴初听到门在传来嘈杂迅疾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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