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们要相信科学。即使暂时无法解释病人一直昏迷的原因,也不能轻易听信那些迷信传闻,更加不能信谣传谣。
主治医生走了进来,小护士赶紧各归各位,看来今天沈沂秋也不会醒来了。
等医生和护士们都离开病房后,周围又恢复了寂静。空调持续运转,将这里跟外面炎热躁动的夏季分隔成两个世界。
沈沂秋睁开眼睛,在黑暗的环境中慢慢适应周遭的光亮。头还钝钝的疼,但她咬唇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她其实已经在三天前就恢复了意识,只是还无法睁开眼更无法说话。医生和护士每天进出病房,为她做的那些检查,还有护士在床边说的那些话,她其实都能感知也都听得到。
她恢复意识的瞬间,以为自己死后在做梦,恍然间竟觉得有些高兴。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上辈子最后的日子过的很惨,失去了人身自由,毫无尊严,几乎就快不再是沈沂秋了。
但现在她竟然重生在了医院里,又回到了命运发生转折的关键时刻。她顾不上庆幸老天多么宠爱她,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也来不及悲伤失去父母的痛苦,虽然前世她为此痛苦了好几年。
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改变接下来的命运,好好珍惜难得的重生机会。
虽然沈沂秋前世始终没搞懂一心钻研科学的父亲什么时候欠下了巨额债务,以至于要让她失去所有尊严用来偿还。也万万没有料到跟父母相识二十余年的旧时同窗,从千里之外的城市赶来,将她接回家照料,竟是为了得到父母留给她的遗产。确切说,是一笔价值不菲但短期内无法变现的专利知识产权。
真是头疼,思绪万千,却还是难以想到解决办法。沈家人丁单薄,家里老人在沈沂秋很小的时候就相继故去,现在父母也走了,只剩一些远房亲戚了。
父母都是专注学术研究的人,平时对于人情往来比较淡漠,偶有来往的大概就是跟沈沂秋年龄相差不算太大的表舅舅了。
但他热爱探险旅行,一年里有大半年时间在各地旅行,行踪不定。加上前两年听说是失恋了,就更是到处漂泊不着家了。
想来想去,能够依靠的人一个没有,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人倒不少。
沈沂秋生于书香世家,父母和老一辈都是知识分子,待人斯文有礼,真诚相交。她从小被保护得很好,虽然在学习方面优秀出众,但人情世故方面则跟她父母相似:并不擅长应酬,也不屑谄媚迎合。
如果没有那场交通意外,沈沂秋会按照父母为她规划好的人生轨迹无忧成长:入读国内最顶尖的大学,然后去国外留学深造,毕业后回来为建设祖国出一份力。
前世死亡之前她才意外得知,原来这场车祸并不是意外。她的父母是被人故意害死的,而这场所谓的连环车祸不过是掩饰!
心里燃起一团火,怒火渐盛,沈沂秋发觉身体里竟然有一股力量在积聚。她对这种感觉很陌生,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静静躺着等着情绪恢复平静。
过了片刻,怒火已经消退。但那种奇异的感觉还在,并且占据了主导,变得明显而强势。
沈沂秋有点害怕,但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她知道病房外有专门的人在守着,就等着她清醒过来。她记得很清楚,前世她车祸重伤,昏迷许久好不容易醒来,第二天刚听到父母去世的噩耗紧接着便被闻讯而来的债主步步紧逼。
她当时慌乱极了,六神无主,来不及消化分析所有信息就被债主的气势汹汹震慑住了,然后浑浑噩噩地签下了让她后悔至今的偿还合同。
所以这次她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在想到脱身之计以前,她宁可继续装昏迷也不能让债主再有机可趁。
胡乱想着前世种种,刚才那股奇异感觉汇聚到心口处,沈沂秋本能停了呼吸等了片刻。然后她的大脑里出现了一个诡异画面:一个身穿护士服的人打开门走到她的床边,然后在她旁边观察片刻,接着拿出手机对着她拍了几张照片。
这个画面持续时间很短,随着画面消失,奇怪的感觉也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产生过。沈沂秋思索不解,正准备放弃纠结,就听到走廊传来匆匆脚步声。
她一惊,这不是平时照顾她的护士的脚步声,也不是和蔼的中年主治医师。来不及细想,沈沂秋迅速闭眼,又将自己恢复到昏迷状态。
那人轻轻关上房门,几步就到了她的病床边,然后做出了与她不久前脑中画面一模一样的举动。
2、虎视眈眈
那人在病房里逗留的时间并不长,动作也很谨慎,几乎没有发出丁点儿声响。即便如此,在静谧如斯的单人病房中,沈沂秋仍是大气不敢多喘两声,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在装睡。
那人拍完她的照片后没有停留,悄无声息离去,仿佛刚才的五分钟就是沈沂秋幻想出来的。可她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假的,因为那人身上带着残余热浪,空气里还飘散着一股燥热。
令她疑惑的是,这是谁派来查探她现状的呢?债主已经在外面守了几天了,相关情况早就从医生那里了解不少,没有必要大晚上溜进来。
而更让她感到惊奇的是自己怎么会事先感知这件事?她又仔细想了想,始终无法解释这毫无科学依据的现象。最后只能自我安慰说也许前世发生过,只是当时她是真昏迷,所以并不知情。
人已经醒了,再怎么装也难以做到毫无破绽。医生和护士每天都会来,迟早会发现她的情况,沈沂秋心里着急,整夜失眠。
她花了一整晚的时间,认真梳理了一遍可以信任的人选,结果令她沮丧。失神望着天花板,沈沂秋哀叹:爸妈以前总说,要专注学业,没必要把时间花在无关方面上。只可惜事到如今,能帮我的恰恰就是这些无关方面。
平时不联络不走动,出了事情谁又愿意主动自找麻烦呢?再说前世被骗的那么惨,就算真有不熟的人站出来,她还未必就敢接受呢。
冥思苦想了一夜,天亮以后倒是睡熟了,也省得刻意伪装了。但睡觉和昏迷毕竟是不同的,能瞒得过敷衍马虎的小护士,却逃不过主治医师的专业眼光。
今天小秋气色不错,各项指标也很稳定,估计这两天就该醒了,你们多留心观察。医生完成例行检查,离开前特地多交代了护士两句。
沈沂秋皱眉,看来最晚也就拖到明天了。
又是如常寂静的夜晚,沈沂秋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不适,也没人再来打扰。她白天睡了太久,夜里完全没有睡意,只好躺着发呆。
这几天,她把认识的人全都回忆了一遍,就连几乎快要忘记名字的小学同桌都费力想了一下,仍是一无所获。大概是死过一次,沈沂秋的心性不像当年十八岁的时候那么脆弱不安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分析跟自我安慰,她已经从最初的急躁平静了下来,但让她认命接受现实,再重新经历一遍前世那操、蛋又憋屈的人生,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
沈沂秋对着天花板努力寻找焦点,积聚起全身的力量来为自己打气,她一定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来!
旧路不通,那就另辟蹊径。熟识的人里没有合适的,那就扩大范围,哪怕是个陌生人也行,只要能帮忙主持公道就好。
沈沂秋庆幸自己下个月就满十八岁了,意味着她可以摆脱监护人这个条件束缚,作为一个完全独立的成年人生活。只是转念又想到这次全家出游也是提前为她庆生,可惜爸妈没能看到她成年,又是一阵心痛。
窗外天色渐亮,沈沂秋犯困迷糊,恍惚间一个名字突然冒了出来:秦千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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