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带她来参加河神祭的时候,身体总是控制不住地发抖,在她耳边对她道:这样是不对的,是不对的。
这个男人一年比一年更沉默,一年比一年更努力,他拼命地挣扎,想拖着她们母女俩,从泥淖中离开。
然而他最后却倒了下去,没了他的拉拽,母女俩瞬间跌入更深的深坑。
人群当中,丁香兰和男人们调笑着,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这个男人在她脸上掐一把,那个男人在她腰上拧一下。
总归对和站在她身边直愣愣像根木头一样的丈夫李建刚,都没有几分尊重。
也可以说完全不放在眼里。
这些男人的女人们,站在一块儿,交头接耳,用愤愤的,鄙夷的目光看着她。
每每察觉到这样的注视,她总是在脸上挂着比之前更灿烂的笑看回去。
媚眼流波,风情万种,又有不少男人被她的视线看酥了骨头。
偶尔她的余光会瞥到高台上的两个女孩儿,些许的不忍一闪而逝,可是那又怎样呢?
她连保全自身和女儿都很不容易了,又拿什么去搭救别人?
此二人是我向河神老爷献上的新娘,均是年轻貌美纯洁无瑕的处子,还望河神老爷满意,来年保佑我们河神村种地的风调雨顺,做生意的平平安安发大财
满头白发,但精神头很好的村长,念完了一篇告文,大手一挥,就开始举办河神的婚礼。
一个男人端着一个大铁盆,盆子里放了条绑着红绸带的鱼走上来,站在最中间。
喜婆架着两个新娘,同他并排站在一起。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白灵被人按着头,跪在地上,朝端着鱼的男人磕头。
额头重重撞击在地面的瞬间,她的神志前所未有的清醒。
眼角的余光中,有几道熟悉的身影,正在狂奔而来。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老、老头子
警察,所有人蹲下来!白宗正拔出木仓,对天轰响。
刘宏拿出对讲机,第一时间通报被留在庙里和去河神村查看情况的人,对象已找到,重复一遍,对象已找到!集合,所有人集合!
村长在见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那一瞬间脸色就是大变。
忙说道:把新娘扔给河神,快,把新娘扔给河神。
趁着白宗正他们的人还没赶过来,四个喜婆连忙扶起两个新娘,往大浪河的方向走。
眼看就要被推下去了,白灵突然使尽浑身力气开始挣扎。
两个喜婆一时不察,竟被她挣脱束缚,朝后倒在地上。
噗通一身红衣的人影,就这么跌入了滚滚江水当中,几乎是一下河,就不见了身影。
灵儿!白宗正睚眦欲裂。
两个新娘都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加上年龄相仿,体型相似,又都被喜婆架着走路,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站在白宗正他们的角度,只看得见一个女孩倒在地上,一个女孩完全没反抗地被推了下去。
他扯开领带,三步并作两步,也从女孩落水的地方,直接跳了下去。
他没时间分辨到底谁是谁,也没多的心思去考量,他此时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的!
老白!刘宏紧跟着冲上去,打着手电筒往水里照。
滚滚的江水翻涌着黄色的浪花,两个人掉进水里真的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他的心一瞬间就凉了,表情都是木然的,直到下一秒,江面上多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老白
白宗正在水中沉浮,湍急的水流中,他拖着一个人,寸步难行。
刘宏急切地道:你坚持住,你坚持住,我这就跟你找根绳子来。
他转头大喊,谁有绳子?
此时跟着两人来的人,已经三拳两脚,把村长喜婆甚至是端着鱼代表河神的男人,全部控制住了。
剩下围观的村民,在木仓的威慑下,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动作。
大家都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他,谁也不说话,谁也没动作。
我知道哪儿有!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所有人闻声望去,周招娣牵着妈妈的手,大步朝着高台走去,掀开铺在高台上的红布,指着下面黑漆漆的空间对刘宏道,我看他们把搭架子的工具都放在里面,里面有绳子。
一个警察立马打着手电筒钻进去,从里面抱了一大捆绳子出来。
正在给白灵检查身体的沈摘星,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
她没太看得清人影,直接喊了一声,依依!
她担心周招娣的安全,将白灵交给一起过来的人,有糖吗?给她吃一颗,她现在血糖估计低得厉害。这瓶水可以喝,你喂给她,我过去看看!
等沈摘星赶到周招娣身边的时候,她已经被村里人用看叛徒的眼神盯着。
小女孩同刘宏他们站在一边,毫不畏惧地瞪回去,身板挺得笔直。
沈摘星却看出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按住她的肩膀,询问道:你妈呢?
周招娣指了一个方向,在那儿呢。
把她带过来。沈摘星推了周招娣一把,示意她快一点,又对刘宏说道,这位警官,待会儿我们走的时候,能不能把这个女孩和她的母亲一起带走?我就是在她的帮助下逃离的河神村,她又给你们提供了帮助,在村民们的眼里恐怕已经被视作叛徒了,我很怕我们离开以后,小女孩和她妈妈遭受到村民们的报复。
白宗正此时已经抓住绳索,捆在自己和被扔下去的吕琦云身上。
刘宏松一口气,听见沈摘星的请求,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你放心,我已经通知上级了,马上会有武装直升机被派遣过来,你和受害者他们都可以直接坐直升机离开,至于村民们我们会把他们全部控制起来,这个女孩的安危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她们母女俩的!还有没有谁要照顾的,你说一声,我们现在对河神村一无所知,只能先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再说,慢慢的审哪些人是主犯从犯,你要是有熟悉的人,我们也好打开局面。
没有了。沈摘星摇头,我也只认识周依依和她母亲,周依依就是那个小女孩儿,她母亲精神有问题,应该是从外面拐卖回来的妇女,不过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周依依,别看她年纪小,只有十三岁,这孩子很早熟,很机警,懂得很多事情。只是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这个村子里的许多人,根本不配称为人,就是衣冠禽兽,人面畜生!
说话间,在城隍庙里缓过神的邱雁芙,和其他人一起赶了过来。
也许是母女连心,都不必旁人多说,她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地上的女儿,种种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脚都软了。
妈还是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强打起神智的白灵注意到母亲的到来。
邱雁芙一下子就活了,她踉踉跄跄地奔向女儿,跪在地上抱住她,你吓死我了啊你个臭丫头和你爸赌什么气啊!不想做警察咱们就不做!你愿意做什么都行!你爸不同意我就和他离婚!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可要好好地,千万别再吓我了啊!
在女儿面前,邱雁芙向来是坚韧的,强势的,公司和家庭的事情两头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白灵什么时候见母亲这么狼狈过,想到这些天的遭遇,她也悲从心来,哽咽出声,妈,妈,对不起,是我任性,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