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汾松了口气,喜道:看来华主事确有真才实学,上次会选阴差阳错未得升迁,倒还有些可惜。
谢如琢笑笑没说话,装作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前这份奏本详细写了此时朝廷该如何与四位总兵交涉,如何分化势力,还对重建三大营提出了更优的策略,对神机营、五军营与三千营各自的优势与目前困境都有鞭辟入里的见解。
前世的谢如琢不识华扬舲,会选后勾选了他做郎中,但还是没记住这个人,直到在差不多的时候看到了这份奏本,当真是拍案叫绝,恨不得立刻让他做兵部尚书。
虽然谢如琢知道华扬舲是孙秉德的人,但前世他并未在意这层关系,自以为是知人善用,大虞已许久许久没有一个文臣如此精通兵事的了,注定该为治世之能臣。
他诚心重用华扬舲,让他从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升任兵部侍郎,从兵部侍郎升任兵部尚书,提督三大营,入内阁,成为当时内阁最年轻的阁臣,在朝中声望仅次于孙秉德。
前世死前太子逼宫,他都未觉抱憾,他对太子付出过心血,也在执迷之中真的猜疑过,这是他自食苦果。
但有两件事他却是抱憾终身,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要费尽心力避免重现。
其一是与沈辞分别,害沈辞死于边塞。
其二便是他信过华扬舲。
在他三十年的帝王生涯里,他善探人心,自觉摸清了每个人的心思,却独独错信了华扬舲。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玩弄人心永远是最危险的事,一步行差踏错就反被人心玩弄,纵然他是皇帝,也做不到真正看透所有人的内心。
他曾给华扬舲权势,全心全意信任这位良臣,然而最后华扬舲险些害他们的复国之路毁于旦夕,更是害苦了宛阳宋家,宋青阁与宋青来相继因他而死。
既然老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华扬舲手中握重权,又酿成惨痛悲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世宋青阁宋青来都不会死,放心吧,副cp也he。
毕竟我是亲妈,其实这本某种程度上也算重生爽文呢(正剧选手脸不红心不跳发言)
第34章心中有疑
林汾见谢如琢半晌不曾表态,正想再问,殿外的内臣禀道:陛下,督主带沈辞一道入宫,说有要事当面与陛下说。
除了教习骑射,沈辞还从没主动进宫来找过自己,谢如琢心中奇怪,道:宣。
沈辞与何小满一同进殿,看见林汾在侧,心里一沉,假装若无其事地行礼。
伴伴,出什么事了?谢如琢问道,怎么这时候突然带沈辞入宫?
何小满沉默地看林汾,后者不悦移开目光,谢如琢看在眼中,道:林汾,你先下去吧,这份奏本所说计策复杂,朕还要再看看。
是,奴婢告退。谢如琢这般说了,林汾也不好再留,躬身退了出去。
等殿门关上,谢如琢眸光一暗,道:沈将军,到底怎么了?
沈辞以眼神示意桌案上摊开的奏本,问:陛下,这份奏本可是兵部武库清吏司主事华扬舲呈上来的?
谢如琢颔首:正是。
沈辞又问:奏本中所言可是如何与四位总兵交涉、如何重建三大营的计策?陛下对此有何看法?
谢如琢更是奇怪,面上平静道:华扬舲所言确为良策,朕亦觉得妙极
陛下可用此计,但华扬舲此人不可用。沈辞听谢如琢这般说,心想谢如琢或许当真没有重活一世,不知华扬舲的真面目,当即也顾不上礼节,心急地打断了谢如琢的话,臣昨日随岳将军去了趟兵部,正好撞见兵科都给事中邓律与华扬舲在说话,当时华扬舲手上拿着的正是这份奏本,两人像是对此早有计划。华扬舲此时上奏心思不纯,恐是内阁设计好的,陛下需有所提防,不可因华扬舲所献之计精妙就随意重用。
谢如琢皱起了眉,探究地看着沈辞。
今日沈辞突然入宫就已奇怪透顶,还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只是为这件事。
沈辞平日里并不是个会留心朝堂上权谋智斗的人,甚至在这种事上总是反应迟钝,为何现在会仅仅因华扬舲与孙秉德的人有所算计就觉得此事有鬼,还这么火急火燎地入宫见他,要他提防华扬舲?
现在朝中有几个文官与孙秉德没交集?认真说起来,杜若更该被提防才对,沈辞怎么只在意华扬舲?
他有前世的记忆,知道华扬舲才能出众却有才无德,不可重用,但沈辞从没跟此人打过交道,为什么也会这么想?
沈将军,你只是在兵部撞见华扬舲将这份奏本交给邓律,如何断定他心思不纯,内阁又在给朕下套呢?谢如琢留意着沈辞的神情,朕之前倒是没发现沈将军还对这种阴谋诡计看得透彻。
沈辞也知道自己的解释有些牵强,但他本就心中焦急,谢如琢越是这么说他越是心焦,也愈发觉得谢如琢大概没有前世的记忆,深吸一口气稍稍镇定了些,低声道:陛下莫怪,臣只是担心陛下,才会对这些事多上点心,怕因为自己没有多说几句话而害了陛下。
今日天阴,殿中光线晦暗,沈辞的脸庞融入阴影中,双眼却灼灼地看过来,谢如琢能看见的,也只有纯粹的担忧,再没有旁的情绪。
沈辞又一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有点落寞的样子,谢如琢不禁心中一软,暗道:当真是他想多了?
沈将军如此紧张我,连这点小事都如此上心,我很欢喜。谢如琢唇边漾着满足的浅笑,我知道了,不会随意重用华扬舲,沈将军可以放心。
沈辞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被谢如琢这么一说完全变味了,心道他这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若说他不是对谢如琢有那个意思才如此着急,他自己都不相信。
事情已办妥,沈辞自觉在宫中久留恐会落人口舌,给谢如琢惹不必要的麻烦,见谢如琢没别的话要说,便告退出宫了。
沈辞一走,谢如琢余光一瞥,只一个眼神,何小满便有所会意,点头道:奴婢这就派人去兵部查。
谢如琢像是有些紧张,指腹来回蹭着奏本的绸布,待何小满派去查探的人回来了,才顿住手指,听何小满说道:陛下,已查实,昨日沈辞确实与岳亭川一同去了兵部办事,兵部里的眼线说,沈辞半途从屋中独自出来,当时华扬舲与邓律在附近说奏本的事,沈辞离得不远,习武之人耳力好,应该是听到了。
真是这样啊谢如琢心头总觉还有疑虑未消,但又不知该不该继续想下去,愈想愈乱,又问何小满,今日是他让你带自己入宫的?
何小满摸不透谢如琢到底是怎么想的,答道:是,奴婢看他心焦不似作假,以为是真有大事。
谢如琢点点头,顿了顿,道:传朕的旨意下去,以后沈辞要入宫不必走那些章程,直接让他进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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