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朕的江山又亡了[重生]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33)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从那时起,他与谢如琢之间似乎就有了一道天堑,每当出了什么事,谢如琢就把他往天堑另一边推,自己孤独地站在对面,冷漠疏离。而他也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无法理解这样那样的事,他看不得谢如琢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迷失自我,想拉回谢如琢,却一次次失败,于是他们之间就成了争吵多,平静少。

隆兴八年,裴元恺死了,兴盛一时的裴家终于倒下,沧州的军队收编归了朝廷,裴元恺的旧部不满,屡次挑衅朝廷,弄得沧州鸡犬不宁。谢如琢要以谋反降罪震慑,言官上书斥此行径非明君所为,北疆士兵守边多年,未有功劳亦有苦劳,不可以莫须有罪名擅杀。

沈辞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曾对谢如琢说,有他在,谢如琢身前身后都是圣君。

十七岁登基时,就没有人知道谢如琢背负着多重的担子,这样一个残破的江山要由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收拾,这样一个败落的王朝要由他一个人艰难地振兴。

史官该给他一个明君的定论,没有争议的明君,中兴之主,当为圣宗。

几天后,沈辞请战江北,带走了裴元恺旧部中的嫡系军,当作诱饵设陷阱,大败许自慎,而这支人马全军覆没,一个也没回来。

至此,沧州终于安宁了,

回朝后,他被言官参了数十本,裴元恺不管怎么说也是他亲生父亲,当初裴家倒台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害死了自己的父兄。虽然在他心里裴元恺就该为他师父师娘偿命,但天下人不会这么认为,他在那时就名声不太好,这次之后,更是背上了洗不清的骂名。

谢如琢把那些奏本扔到他面前,气得眼睛发红,疾言厉色道自己不需要他做这些。

他反而笑了,谢如琢分明是因心疼而气,那是依然在意着他,而那样的极度生气也让他明白,谢如琢知道自己已没有回头路,不想拉上他一起执迷不悟,至少他是置身事外的,他是干净的。

隆兴十一年,他们回了坪都,衍王自九年前便与他们做盟友,共平天下,复国前夕,又极有心思地散播自己是匡扶圣主的贤王,把人留在坪都是养虎为患,把人放回封地是放虎归山,谢如琢再一次起了杀心。

但这一下手便是过河拆桥,帝王心术胜过匡扶之义,还是弑杀自己的亲叔父。

许自慎常年征战在外,并不是一个时常上朝的皇帝,皇极殿里有一股许久没有人气的陈腐之味,谢如琢一身黑色龙袍,静静坐在龙椅之上,晦暗的天光将他整张脸都笼进了阴影里。

谢如琢,你知不知道,你一旦动手就是错上加错!沈辞单手撑在桌案上,眉目阴郁,怒道,衍王此时什么都没做,你说他有谋逆之心是莫须有!你堵得了天下悠悠众口吗?

谢如琢胸膛微微起伏,显然也憋着一股怒气,高声回道:我敢做就敢堵悠悠众口!衍王不该杀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不该死吗?

我不是不让你杀衍王!有些事明明就有更优的解决,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成这副模样?这真的是你心中真正所想吗?

什么更优的解决?我是皇帝,我等不起!对我来说,最优的解决就是在他羽翼未丰之时斩尽杀绝!

斩尽杀绝?你又准备杀多少人?衍王手中数万兵将吗?他们曾是我的同袍,你今日能够回到坪都,有他们为你浴血奋战的功劳,他们不欠你什么,还有那两个你抱过的堂弟堂妹,你忍心下手吗?

有什么不忍心?如果今天有人告诉我太子与衍王勾结,我照样把太子杀了,我教导太子十年,我也下得了手!

谢如琢!你够了!

沈辞!你才是够了!说了多少次,不喜欢听这些就给我当聋子!你觉得恶心又要来质问我,意义何在?

沈辞不记得他们一来一回吵了多久,只记得后来他们都吵得筋疲力尽。

殿外风雨欲来,他坐在龙椅前的台阶上,与谢如琢各自沉默了半炷香的时间,乌云团团压在金殿之上,他静静坐了很久,再开口说话时已是出奇的平静。

等以后吧,只要衍王在宁崖有动静,我们就有出兵的机会。他说道,我去取他性命,你还要杀谁,我都帮你杀。但现在不行,你刚回坪都,正值声望的顶峰,这时候卸磨杀驴,侄子杀叔叔,皇帝杀功臣,声望会一落千丈,日后史书上也是不光彩的一笔。

谢如琢也吵累了,情绪不再激烈,可明明离他很近,声音却像是很远:只有现在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一旦让他回了宁崖就是放虎归山。哪个皇帝手上没沾满血,我杀他会招来骂名,但我自然也有办法坐稳这个位置。至于后世,随便吧,反正我也听不见,爱怎么说怎么说。

你有什么办法?杀更多的人吗?他笑道,谢如琢,人是杀不光的,何况你也不是暴君。听我的吧,放衍王回宁崖,路上别动手。

沈辞,我是皇帝,你知道皇帝意味着什么吗?你从来没把我当一个皇帝,你还是把我当做你十几年前认识的六殿下罢了。谢如琢也笑,泱泱千年,哪有绝对的明君?哪个皇帝不是淌着血河,踩着尸骨爬上的龙椅,坐稳的皇位。这么多年来,你怎么还没明白?

因为我不想你变成那样。那一天的他其实一直比谢如琢平静,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某种结局,我认识的谢如琢是我效命一生的皇帝,但不是一个无情无心的皇帝,他手握生杀大权,但不应该为权力所禁锢。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谢如琢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这一生我都不会离开龙椅,放弃帝位。十年了,沈辞,我身边好像所有人都变了,就连孙秉德也老了,也累了,只有你,从来没有变。你还是那么傻,那么天真,有时候谢如琢顿了一下,他回头看过去,与那双眸光狠厉的桃花眼直直对视,有时候啊,我真想抱着你一起滚进血泥里,让你和我一样脏,这辈子都别想爬出去。

听到这样的狠话,他的眼眶反倒红了,低头笑了笑,站起身走到谢如琢身边,粗糙的指腹去抚那双漂亮的眉眼,摩挲到眼尾都红了,才用微哑的嗓音说道:既然陛下这么说,就是承认了对臣的心意。那臣今日明明白白问一句,臣心悦陛下,想与陛下私定终身,陛下答应吗?

谢如琢的呼吸乱了,眼里有晶莹的泪珠要坠下,却又在他的克制之下只是在眼眶中滚动,他避开了眼角旁的手,心脏像是有一块重要的部分永远地离开了身体,声音发颤:沈辞,太晚了,太晚了我告诉你吧,沈辞。我已经让所有锦衣卫都出城了,现在应该离衍王很近了。今日必然就是他的死期,我不仅要杀他一个人,还要斩草除根,我的堂兄,堂妹,还有那个五岁的堂弟,都要赴黄泉去陪他。他的兵将,幕僚,亲卫,心腹,我一个都不会留。谢如琢像是神志有点疯癫,突然又笑起来,笑出了眼泪,沈辞,你还想跟我私定终身吗?你还想跟我过一辈子吗?

沈辞的手攥成拳头,因用力而在手背上暴出了青筋,谢如琢漠然看着他:和现在的我过一辈子,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可能再过十年,你会看到一个更陌生的我,你会厌弃我,恶心我,我们也只会一直争吵,分离,再争吵,再分离。你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殿外响起了雷声,轰隆炸开,沈辞摇头轻笑,眼中也有了湿意,又被他仰头压了回去,道:谢如琢,你才是最傻最天真的人你什么都不懂

他沉默地看着谢如琢,那是他最后一次为谢如琢擦眼泪,最后一次触到那张光滑如玉的脸庞,轻叹道:清璩,你太蠢了,怎么能让锦衣卫去?他入宫不用卸刀,右手按住刀柄,低声道,你要衍王死,那他就去死吧。

恋耽美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