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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几个郎中挑来选去也没中意的,内阁已在主导众臣从吏部或户部里选年轻的官员作为钦差前去清查,而大家心里有数,户部绥坊清吏司郎中陈章该是内阁最中意的,也是能力最出众的那个。

可偏偏皇帝在这节骨眼上又插了个杜若进来,其用意就有些引人遐想了。

孙秉德和杜若在明面上还有师生之谊,故而他当场没说什么,还替杜若谢了皇帝,可两日后再次上朝,事情就变得不是这么风平浪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谢:沈辞!为什么不提醒朕掉马了!!!

小沈:因为臣想看陛下演戏(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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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设局诬陷

吏科给事中上奏弹劾翰林院学士杜若,此事前世未曾发生,谢如琢皱着眉头看奏本,听言官奏道:朝臣奏本都需由内阁票拟后再递去司礼监批红,杜若因职位之便,可随意入宫,竟越过内阁票拟,私自将自己的奏本递去司礼监。此等藐视章程之人,如何能做吏部考功司的郎中,日后升调任免文官,岂不都要略去章程,听凭他的心意?请陛下明察此事。

谢如琢当然不信杜若会私自将自己的奏本越过内阁送去司礼监,可弹劾奏本上写得有理有据,还列出了人证物证,他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孙秉德,不得不承认孙秉德有时还真是下手狠辣,这个学生曾经他捧得有多高,现在摔得就有多狠。

只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就不惜葬送自己得意门生的仕途,不让这个人成为自己的威胁。

够狠也够毒。

陈章,你与杜若是同门,你既为此事人证,就说说吧,你当日是如何知道杜若把自己的奏本送去司礼监的。谢如琢沉声道。

回陛下,四月十一夜里臣在老师家中夜谈,没有归家,次日一早,发现昨夜老师落下了内阁重新票拟好的奏本,便带着出门,正好遇见杜若,知他入宫方便,就托他顺路送去内阁,交予内臣。陈章出列禀道,杜若说他正好也有一份奏本要送去内阁,还与臣说了奏本中所言之事,是提议在乐州重开国子监的。臣明明白白记得那份奏本还未票拟,当时未多想,前几日问了老师才知内阁从未见过这份奏本,内阁派人去司礼监查问,得知当日杜若入宫后将那份奏本同臣交与他的奏本一道给了内臣。听闻杜若时常入宫,与宫中内臣多有接触,与司礼监的人也有些来往,而旧时杜若曾同臣和老师谈论过重开国子监之事,此事放在现在做弊大于利,老师也不甚赞同。没想到臣的师兄竟这般胆大,利用职位之便,越过内阁票拟,径直将奏本递去司礼监得以批红,实在是不可置信。

谢如琢暗自冷笑,心道:朕倒是对你不可置信,竟同意与孙秉德这般诬陷自己的同门师兄,听说平日你和杜若还交情不浅呢。

陛下若是不信,还可唤那日递送奏本去司礼监的内臣前来问话,想必一问便知陈章所言是否为真。吏科给事中又道,另,杜若那日的奏本内阁也已从司礼监取回,陛下每日都要考校太子殿下功课,想必对杜若的字迹十分熟悉,一看便知是否为本人所写。

此事从头到尾就是个环环相扣的圈套,孙秉德、陈章与杜若相识多年,恐怕也对他的字迹无比熟悉,彼此都能模仿出一模一样的来,内阁那个负责往司礼监递送奏本的内臣,定然也已是他们的人,想来司礼监里都已安排好了所谓的人证,再加上同门师弟亲口指认,就是要杜若百口莫辩,要皇帝查也查不出破绽,钉死了杜若的罪名。

重开国子监之事杜若确实曾经提起过,但他清清楚楚说的是,此事不宜现在就做,国库的钱跟不上,朝廷如今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安顿一大批学生住在新都,并非如陈章所言急着要上奏并着手操办此事,似乎是想拉拢后生,给自己铺路。

谢如琢知道此事已没有查的必要,是杜若不小心着了套,他看向孙秉德,问道:元翁,杜若是你的得意门生,你看此事该如何决断?

杜若虽是臣的学生,但此事人证物证俱在,臣也亲自细查过,找不到任何为杜若开脱的理由,如今亦是心寒无比,没有想到杜若竟会因臣对重开国子监之事不甚赞同,而胆大妄为地做出这等事来。孙秉德淡然道,此事非同小可,请陛下秉公论处。

谢如琢替杜若叹了口气,此事最心寒的该是杜若才对,被自己老师和师弟一手拉入设好的圈套,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而孙秉德此举,暗藏之意其实也是再一次向他这个皇帝发难,只要是孙秉德想扫清的障碍,没有什么是下不了手的,皇帝可以拉拢人,但不能拉拢与他孙秉德对立的人,否则不惜亲手一一剪除。

现在能救杜若的也只有谢如琢自己,因而他收回目光,说道:此事朕会亲自派人再查,升调杜若为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之事暂缓。顿了顿,他又道,昔年朕落魄之时,杜若曾对朕施以援手,与朕有名义上的师生之谊,平日他教导太子也尽心尽力,朕悉数看在眼里,念及杜若昔日恩情,以及教导太子的功劳,朕不会处以重罪,诸卿可有异议?

皇帝不顾帝王颜面地搬出了昔年冷宫之事,直言要念旧情,看来是摆明了要保杜若,孙秉德对内阁其余几人摇摇头,没有让他们再说此事。

他们若咬死要置杜若于死地,反而过于明显,此事不管怎么说,杜若是暂时入不了六部了,皇帝为了堵言官之口,息事宁人,很可能还会暂时将杜若调离京城,待风波平了再想办法把人塞回来。

既然这事已达到了目的,其他的,就以后再说,他与这个学生,都还有的是时间慢慢争锋。

凡官员被言官上奏弹劾后,无论何种理由,在朝中做出决断前,都需得回家闭门思过,写奏本呈上自辩,因而散朝后,谢如琢立刻让人赶去师善阁留下杜若。

杜若候在偏殿,见谢如琢还穿着上朝时的冕服,风风火火就走了进来,他跪下行礼后,谢如琢难得地在这张常年温和含笑的脸上看到了压抑的愤怒,一字一句重重说道:那天早上臣确实在出门时遇到了陈章,答应捎带内阁票拟完的奏本,臣没有多想,也没拆开看那些奏本究竟都写了什么,一并交给了负责递送奏本的内臣。陈章所言没有一个字是真的,臣根本就没有写过那份奏本,更不可能越过内阁直接与司礼监勾连。臣没有想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如今他们人证物证俱全,臣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但没有做过的事臣绝不承认,臣愿受刑部的拷讯,以证清白,请陛下明鉴。

朕自然信任先生,也从未怀疑过先生。谢如琢上前扶起杜若,事发突然,朕也没想到元翁和你那师弟竟是当真要一口咬死你,朕只能暂缓你入六部之事。

杜若入朝至今,行事光明磊落,可谓人人有目共睹,一朝被人这般诬陷,竟还是自己老师和同门师弟一手设的局,他自己也不知现在该是什么心情,似乎连寒心二字也太过简单,心中甚至有种荒唐的可笑感,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与老师和师弟走到这一步。

臣明白。杜若颔首,陛下不用为难,是要降职还是外调,臣都愿领受。

谢如琢却摆摆手道:眼下光景,虽说我们看似处于劣势,注定要输一局,但实则不然,这说不定能成为我们的契机,一举反击。

杜若讶异抬眼,凝眉道:臣斗胆猜测陛下是想让臣入六部后前去清查卫所军,而老师在此时骤然发难则是不愿臣前去,他心中有更合适的人选,比如陈章。在此事上,老师有想要的利益,不想听凭陛下的心意清查。

先生所言极是,孙秉德打的正是这个主意。若由朕挑了人前去清查,以后整个卫所军便是朕的掌中之物,京城又有三大营,朕手上军方的势力过强,对文官的威胁太大。谢如琢邀杜若坐,因而如果可以,孙秉德甚至是想和裴元恺谈判的,清查一批人,到时候内阁又会往卫所军插一批人,再与裴元恺说好这批人会与他行方便,互利互惠,往后卫所军中的势力两人都能占到好处。朕信他并非真不知卫所军之弊,清查时也会拔除一些蛀虫,但终究还是会着眼利益二字,不会全然放手,与朕的期望大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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