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尧城稍作休整,便复启程回池濠。
两日后,裴元恺同意撤走沧州军,带走了部分粮草和兵器,将沧州军营留给了他们,并暂时将沧州境内的调兵权给了朝廷,沧州军分散驻扎于以安怀为中心的几座州县,团团堵住京城的北面。
现在沧州全归了他们,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起来,在池濠与北狄人打了几天,北狄人又撤,谢如琢跟着沈辞再次辗转更西面的一座城,名唤濮县。
城里也少有农田,感觉走到哪里都是黄沙漫天的景象,春天正是北疆沙尘最严重的时候,谢如琢不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天气,一出门就咳嗽个不停,这种天气还干燥无比,沈辞都怕他那张白嫩的小脸被风沙吹裂了,更加不让他出门,最好能把人劝回乐州去。
但谢如琢就是不走,每日还算听话地留在城中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近日大军与北狄人在城外定阳海子附近战事正烈,北狄人久居草原荒漠,没有见过海,百年前入关时将大虞境内的大湖都称作海子,濮县外就是一处大湖,只不过终日沙尘,据说湖水浑浊,无甚美感,百年前北狄人将之称为定阳海子,汉人在一百多年里也跟着叫习惯了,之后便一直这么口耳相传地叫了下来,至今仍是叫这个名。
今早大军迎战时天上便灰蒙蒙的,谢如琢起床后听士兵来报,当地人有说这天气不对劲,恐要起黄雾。
到了午后,沙尘已完全遮蔽了日光,走出门便能吃一嘴沙,谢如琢直觉要出事,一直惴惴不安的,又过一个时辰,负责在城外策应的把总回报说,定阳海子附近已黄雾四塞,失去了大军的方向,什么都看不清了。
谢如琢再也坐不住,穿上罩甲亲自带了一万人出了城。
城中就已飞沙走石,一出城,四下全是荒漠,情况更为糟糕。
放眼望去,大风吹卷,昏尘蔽天,日月无光,越往前走越是看不清东西,战马都行走困难,时不时发出焦躁的嘶鸣声,与呜咽的风声混在一起,震颤着绷紧的心弦。
随谢如琢一道来的把总已经急了,人眼渐渐地连身边人都认不出来谁是谁,眼睛也在弥漫狂飞的沙尘中睁不开。
陛下!您快回去吧!末将带人继续找沈将军他们,一定把人找到带回去!把总模糊间还能望见一点谢如琢罩甲上的金色龙纹,急切喊道,这里太危险了!陛下快回去!
谢如琢右手执缰绳,左手抬起挡在脸上,稍稍拦住直往眼睛里吹的沙尘,他全身上下都狼狈不堪,头上沾满了黄沙,时不时被风卷到空中的小石子砸得脸颊抽疼,白皙的脸上已有了细小的伤痕,他焦急地极力睁眼望着四周,平心静气细细听远处的声音,高声回道:别劝了!不找到人,朕不会回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裴:你才脑子有病!!!
小谢:以后不要再给他安排戏份了!快让他下线!
亲妈:你快找老公吧。
温馨提示:春天千万别来北京!!!不想吃沙就快跑!!!不想被风刮跑就走开!!!
来自一个前段时间被沙尘暴摧残至深的南方人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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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迷失荒漠
沈辞!谢如琢看不清东西,耳边除了风声和马的嘶鸣声,也什么都听不到,他不顾一张口就被灌了满嘴沙尘,扯着喉咙大喊,沈辞!你在哪里!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身后的士兵也开始跟着他喊沈将军,他们一路凭着感觉往定阳海子的南岸走,顶着愈来愈大的沙尘不停歇地找人,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漫天飞卷的沙尘,还有迷失在此间的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把总耳朵一动,惊喜道:陛下!前面似乎有交战声!
谢如琢也听见了,大喊道:沈辞!沈将军!你在不在!
半炷香的时间里都没有人回应,但刀枪剑戟互相擦碰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晰,谢如琢不放弃地又喊了几声,直到一行马蹄声渐近,一只温暖的手在黄沙中准确无误地抓住他的胳膊,沈辞熟悉的声音传来:谁让陛下来的!快带人回去!
你也跟我回去!谢如琢紧紧拽住他,怕他一松手,漫天黄沙里就又找不见人了,我就是来找你的!快走!
北狄人撤了大半,但还有一支骑兵咬着我们不放,大概有五六千人。沈辞安抚地拍拍他,没事,你先走,我带人殿后,一起回去。
谢如琢听他这么说,稍稍安定,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回来,情况危急,他信任沈辞的决定,也不想在这样的情形下添乱,应了下来。
然而,沈辞刚要下令撤退,平地起了阵打着旋的狂风,比之前的风更烈上数倍,掠过不远处的湖面卷了过来,大风像是直接掀起了地上一层黄沙石子,随着翻卷的狂风一道在空中飞旋,盘成一个巨大的黄色漩涡。
人骑在马上已很难坐稳,似要被狂风一起卷走,谢如琢下眼睑上一疼,确信有一颗尖利的石子在上面割开了一道血痕,他艰难喊出口的声音也被淹没在了狂风的呼号中,耳边沈辞的喊声也模糊不清,许久才能分辨出大致的方位。
沈辞不知道是怎么在这么快的速度里摸到他这边来,一只手控住了他的缰绳,他赶忙抓住沈辞满是尘沙的手,沈辞似乎轻柔地说了声别怕,我在,而后敏捷地跃到了他的马上,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从沙暴突起到贴着沈辞的胸膛,只过了几个眨眼的工夫,他却已觉得自己是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心有余悸地双手轻颤,紧紧搂住沈辞,想着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要和沈辞在一起,他也庆幸着自己冲动之下出了城,要是他没有来,沈辞是不是又会像前世那样再也不回来了
他不敢再去想,只能更紧地抱住沈辞,恨不得把两个人锁在一起。
沈辞腰上被谢如琢箍得都有些发疼了,但他知道谢如琢前面一定是吓坏了,怕再也见不到他,因而也没有去管越抱越紧的手,在黄色的漩涡下勉力稳住缰绳,细听夹杂在风声中的动静。
三大营的士兵很多或许见过黄雾天,但没有历过如此凶猛的沙暴,在这突如其来的沙暴里瞬间就慌了神,左冲右撞,完全辨不出方向,也不知该往哪里走。
而北狄人却显然对待沙暴有丰富的经验,沈辞能从细微的动静里听见北狄特有的矮种马不一样的马蹄声,在巧妙避开风向,一点一点绕到他们后方。
不要往前跑!往西!沈辞喊道,大家都往西!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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