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去看一眼,确认那只名叫尤利的雄子不像伊伯莱那样就好了。
对,他只是去确定这件事的,别的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伊迩面容严肃的思索着自己要去做的事,被旁边偷偷瞄来的目光注意到了,手被轻轻的抓握起来。
掌心依旧有细微的汗意,齐曜挠了挠他的手心,眼睛抬了抬,示意他往天上看。
伊迩:?
齐曜说:流星还在,伊迩老师要不要重新许个愿?
许什么愿?
齐曜笑着说:就许......勇敢一点?
伊迩被这个笑感染的,周身的紧绷感骤然松了下来:那你帮我许。
齐曜拒绝:我不,这是你自己的事。
伊迩不认同,挑眉认真的说:从伦理意义上来讲,他也是你的家虫,所以,这难道不是我们两个虫的事?
我......齐曜被噎,一想又觉得无法反驳,只好佯装不情不愿,干巴巴道:好吧,那我就勉强代替你许一个,就请流星赐予我的雌君伊迩上将足够的勇气,让他能坦然面对他的雌父。
伊迩这才满意了,抓紧齐曜的手接受了齐曜送给他的宽慰的笑,继续大步往前。
玫瑰花香由淡转浓,走了不多远,前方豁然开朗。
小行星反射的惨白光芒下,一大片玫瑰花海映入眼帘,鲜花盛放,浓香扑鼻,尽头通往一所宁静低调的庄园。
还亮着灯,看来他们在等你。齐曜说。
伊迩站着不动。
齐曜捏捏他的手:伊迩老师,流星刚给了你勇气。
伊迩停顿了一秒钟,再次抬脚,往庄园腹地那所建筑走去。
*
庄园里,尤利不停的望向门口。
戴伦也是刚才才知道,尤利出门不是去帮他拿东西,而是去找伊迩了。
他埋怨尤利不经过他的同意就贸然去找伊迩,因为这很可能会让伊迩没有准备。
埋怨完,内心却又隐隐期待伊迩能来。
现在,他已经把庄园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客房铺上了柔软的床被,厨房的灶台上,还在准备着一些简单的点心。
他们会来吗?戴伦忐忑又期待的问尤利。
尤利也不确定,为了不让戴伦失望,他斟酌着说:你先去休息吧,他们来了我叫你。
戴伦不走:厨房有乳果做的点心,我得看着。
尤利失笑:戴伦,伊迩已经结婚了,他应该不会喜欢吃乳果这类东西了。
他已经结婚了。戴伦眸光暗下来,低低的又说了一遍。
早在尤利回来,他询问尤利时,尤利就已经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遗憾填满了身心,作为雌父,他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伊迩已经结婚的虫。
尤利:对,而且他身边那只雄子看起来很温顺,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戴伦没说话,他得去试试乳果做的饼干甜不甜,他清楚记得,伊迩口味偏甜。
*
屋子里灯火通明。
伊迩站在门外。
一门之隔,外面是他,里面是他的雌父。
推开门就能见到戴伦,伊迩手举起又放下,犹豫不决。
在第三次尝试敲门的时候,门自内打开了。
尤利站在门内,眸光中有毫不掩饰的惊喜迸发出来。
伊迩无措的站着,不管是眼前的虫,还是脚下的地,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存在。
他鼓足勇气来要一个答案,但到了跟前,才迟钝的意识到,一路强装的轻松,都是在虚装声势而已。
伊迩,你果然来了,快请进。尤利诚挚的邀请他,戴伦,快来看看谁来了。
戴伦从厨房出来,喜悦代替期待,他胡乱的擦了擦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伊迩,却又很快慌乱起来。
精心准备好的语言是什么来着,见到伊迩怎么一句话也想不起来了。
伊,伊迩......他只会笨拙的叫他的名字,不记得该说些什么。
还是尤利足够冷静,把伊迩和齐曜邀请进屋,快坐。
屋子里暖烘烘的,齐曜脱了恒温服,又拉拉伊迩的袖口,热吗?
啊,嗯。伊迩回过神,脱下外套交给齐曜。
他刻意躲避着戴伦的目光,眼睛瞟瞟这里,又瞟瞟那里,最后选择落在去挂衣服的齐曜身上。
伊迩的举动被戴伦尽收眼底,戴伦感受到了他的拘谨,忙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转身进了厨房,把准备好的食物一一的端上来。
忙碌冲走了他的慌乱和无措,他起伏的心绪得以慢慢平复。
尤利邀请齐曜和伊迩入座。
桌上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寻常饭菜,一如这个虫族社会对待美食寡淡的处理方式,但看得出来做的足够细致。
尤利说:你们还没吃东西吧,戴伦准备了很久,快趁热吃点吧。
他把食物都推到伊迩跟前,拿出早已醒好的红酒给他们倒好:戴伦说,要我不要这么隆重,可是你们父子重逢这么大的事,不庆贺一下怎么行?
这时戴伦端上来了最后一样食物,一碟散发着乳果香味的小饼干。
齐曜悄悄说:伊迩,有饼干。
伊迩面无表情的把齐曜面前的酒都倒进自己杯子里。
尤利呆住了,他不懂伊迩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是不买他的账?还是不给戴伦面子?
伊迩淡淡说:我的雄主他不能喝酒。
啊,原来他不喝酒,是我疏忽了,我这里有营养液。尤利松一口气,让戴伦不要忙活了快坐下,自己去给齐曜重新准备了一杯澄澈的营养液。
宽大的餐桌上零零散散的坐了四只虫。
生疏和尴尬,两种气氛你来我往的交叠蔓延,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作为筹划这一场家庭见面的尤利,主动担起了活跃餐桌气氛的重担,举起酒杯,道:感谢一场流星雨,让戴伦和伊迩父子重逢。
伊迩很给面子的碰了下杯,抿了一口酒后,放下酒杯,深吸一口气,把准备好的满腹语言起了个头:其实我来......
一路上他告诉自己只是来看看,但那个问题盘亘在心里两年多,始终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想,不去在意,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问了,也许只有今天,只在这里,才能让他有机会问出来。
下定了决心,伊迩声音沉沉: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蹭饭,也不是为了留宿,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餐桌无声,没虫动碗筷,都安安静静的听伊迩说话。
戴伦说:你想问什么?
伊迩垂下眼睛,谨慎的问:雌父,你是有苦衷的,对吗?
他语气稍作停顿:我的雄父伤害了你,你只是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对不对?
他尽量不说利用战争、设计死亡这样难听的话术,而是委婉的把有苦衷提出来,他希望戴伦是真的有苦衷。
戴伦沉默了一瞬,清晰的说:不是。
伊迩的心蓦地沉下来,继续追问他:那是怎样的?
戴伦看向尤利,尤利鼓励性的对他点了下头。
是虫洞让我......戴伦又把目光转向伊迩,伊迩低着头,他看不清他的神情,这让他到嘴边的关于自己如何活下来的解释蓦然拐了个弯,改口道,伊迩,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冲进舰群,从来没想过逃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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