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浑身上下早就被汗水浸湿,就连头发也是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刚刚那人使诈用东西砸了贺笙的额头,额头上不断有鲜血流出,顺着分明的下颌线流淌,可是贺笙却好像一无所觉。
一时之间,整个场子悄然无声。
只能听见贺笙粗重的喘息以及台上男人的痛苦□□。
突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台下的盛涛拽了身旁一人的手,用手掌掐灭了他嘴上叼的烟。随即开始鼓掌,好啊。
场子内回荡着鼓掌声,其他人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与错愕中回过神,看见盛涛鼓掌,也跟着鼓起掌来。
贺笙恢复了些力气,从台上一越而下。
只是这次他没有像从前那样着急换衣服走人,而是坐在一旁喝起水来,看架势是要歇一会儿然后接着打。
王武分外为难,最近贺笙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来的特别频繁,场子里能打得你都打了,再打下去,得加钱。
贺笙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钱甩在王武面前,王武彻底噤了声。
正要下去给他安排,盛涛走到贺笙跟前,怎么今天这么有空,不去和小女朋友约会了?
贺笙冷冷道,没有女朋友。
盛涛一听这口气,闹矛盾了。
贺笙撇过眼,拧了拧眉,显得不耐烦。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放在凳子上的手机上,从前裴向阳隔三差五就给他发短信。而这一个多礼拜,演技拙劣的小结巴明显在躲着他。就连放学,也总是找理由不和他一起回家。
几次三番,贺笙也不再等他了。
眼前的少年早熟、聪明、锋利、隐忍,与盛涛见过的任何一个少年人都不一样。但终究还是年纪轻了一些,很容易叫人看出想法。
盛涛的确很中意贺笙,他原本以为对方和之前那些来混场子的中学生一样,不是成绩吊车尾,就是和家里关系不好,或者家庭经济状况堪忧。
出乎意料的,贺笙不仅不缺钱,成绩年级第一,家里的养母也很关心他。
所以一度盛涛也想不明白,贺笙是在图什么。
上次问你□□/拳的事,考虑的怎么样。
我不缺钱。
我知道你不缺。盛涛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才发现,贺笙居然能带给他这么多惊喜。贺笙的父亲死前是知名的计算机工程师,贺笙似乎也遗传了他父亲的天赋,暗下设计了好几款超出国内水平的软件。就连他爸的公司,也买了贺笙设计出来的软件。
你不缺钱,但你想杀人吗?听到这一句,原本冷淡桀骜的少年,这才向盛涛侧目看过来。
倏尔,他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嗤笑。
杀人,他三年级就已经杀过人了。只可惜,那个男人最后没有死。
这个念头被提及,就像是打开了什么隐秘的开关,这段时间积攒着的烦闷与暴躁都被点燃。
盛涛说,黑.拳和这些小儿科可不一样,你七我三,各取所需,怎么样?
他揣摩着贺笙的态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被贺笙嫌恶地躲过。
贺笙没有搭理他起身去更衣室换衣服。
黄毛恶狠狠道,笙哥!这小子太不识好歹了。
盛涛的眼神一点点冷却,也变得失去了耐心,是要给他点刻骨铭心的颜色瞧瞧。
要是贺笙识相,就给他做帮手,如果不识相
更衣室内,贺笙察觉到血顺着下颌流下来,原本不想管的,可是如果换上裴向阳给他买的白t会弄脏。
贺笙和王武要了卷纱布,给额头做的简单的包扎。
之前他和场子里有过约定,别的什么地方无所谓,就是不能打脸。他还是学生,脸上总是出现伤口会很麻烦,最重要的是,小结巴会抓着他问东问西的。
而现在,贺笙垂下眼睑,觉得有些可笑。
裴向阳都不理他了,他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周六这天,他在拳击场里打了整整一天的拳,很晚才回到家。
已经晚上十点,客厅还亮着灯。
贺笙的额头包着纱布,左脸脸颊也明显肿了起来。
他在玄关换鞋进门,看见陈婷正坐在餐桌前,面对着一桌已经冷下来的饭菜。
贺笙不想让陈婷看见他脸上的伤,一言不发,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陈婷闭了闭眼,声音里带了怒意,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了!
贺笙没有回应,她猛地摔了筷子,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做了这么一桌子的菜,还叫了乔叔叔一起给你过生日。我给你发信息你不回,打电话你不接,你知道乔叔叔和我多担心嘛!
贺笙捏住裤兜里的手机,今天在拳击场的时候,他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贺笙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开口解释。
陈婷这时候看到他脸上的伤,顿时怒火中烧,你好端端一个孩子,别的不学好,要学别人在外面打架!贺笙!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就算你不是我亲生的,可是这么多年我养条狗也应该有感情了吧!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啊!
陈婷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从来都是温柔耐心的,这些年她也从没舍得对这个领养来的孩子说过一句重话。除了知道陈祚出轨的那次,她是第上次这样失态。
贺笙立在原地,藏在背包后的手不自觉攥紧,眼神却显得分外淡漠。
是啊,这么多年,他其实不过是别人养的一条喂不熟的狗。
陈婷一对上贺笙的目光,就觉得分外的无力。
贺笙平静地抬了抬眼皮,骂完了吗?
无力感彻底将这个女人包围。
贺笙看见她失魂落魄地坐回椅子上,转身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贺笙给手机充上电,手机里,有六个陈婷和John打来的电话,四条短信。
【贺笙,今天妈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菜,早点回来吃饭哦。】
【乔叔叔亲自下厨,给你做了羊排。】
【想要什么款式的蛋糕。】
【还没回家吗?】
贺笙紧紧攥着手机,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屏幕上的光在他漆黑的瞳孔投射出一圈不明的色彩。
他重新翻了短信和通话记录,这些短信里,没有一条是裴向阳的。
从前过生日的时候,就算裴向阳不在陵南,也会缠着他给他打很久的电话。
没有开灯的房间好像空气都被挤压了,贺笙莫名觉得有些缺氧,惹得心脏都开始发痛。
客厅里,陈婷给John打电话哭诉过后,在对方的安抚下也逐渐冷静下来。
她坐在沙发上仔细想了一遍,贺笙这个孩子虽然不亲人,但是一贯以来都挺乖的,只有在她再婚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不配合与抗拒。虽然陈婷从没有过要抛弃他的念头,但是如果站在一个被亲生母亲抛弃过,又上度送回孤儿院的孩子来说。没有安全感也很正常。仔细想想,贺笙的确是在那次在商场和John一起吃饭过后,才表现出了迟来的青春期叛逆。
陈婷想明白了这些,又想起自己刚刚对贺笙说的那些重话。她心里愈发不好受起来。
陈婷起身敲了敲贺笙的房门,刚敲第上下的时候,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贺笙换了身衣服,身后背着包,看样子又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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