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牧顿了顿，下巴微微抬了一下，目光锐利，你，到时候就等着吃屁吧，别以为你爹有点钱就可以造次，到时候你考不上大学，你爹肯定得打你主意，小心年纪轻轻把你嫁出去，结婚生子，你只能当煮饭婆呢你。

黄婷婷听了这话，肩膀一抖，别说，她那煤矿老板暴发户爹可能真的干得出这种事。

她爹叫黄密，黄密总是说，女孩子，不需要太高的学问，能学就学，不想学也无碍，反正家里有钱。女生嘛，终究是要结婚的，嫁个对自己好的才是人生正道。

余牧见黄婷婷不说话，乘胜追击：你说你傻不傻？一把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不知觉呢，还乐呵呵呢，你说说，这是不是傻子？余牧不留情面，说完这话还揪着黄婷婷的头发狠狠扯了一下。

黄婷婷被扯得生疼，鸡叫道：你搞毛啊你！

余牧捻起一撮黄婷婷的头发，笑出声：嗯，我是在搞毛啊。

黄婷婷气急败坏，也想扯余牧的头发，可看了眼余牧的小脑袋，头发都没几根。她又看了看挂钟上的时间，马上六点了，抄作业要紧！

*

晚自习，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中性笔落纸的沙沙声。

黄婷婷单手撑着下巴，盯着黑板发呆。黑板上醒目写着：距离高考还剩243天。

自从下午余牧说了那些话后，黄婷婷突然不打瞌睡了。

余牧说，一把刀已经架在脖子上，自己却毫无知觉。黄婷婷莫名觉得很贴切。

是挺有道理的，黄密虽然有钱，但终究是穷人半路发家，以前也是屁字不识一个的黄毛小子，现在是有钱了，就是别人口中说的暴发户，没什么文化，也不重视娃的教育。

所以，不会真的...过几年就嫁人了吧？这次过年的时候黄密好像真的说过这事，说什么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就算了，23之前结婚，他60岁就能抱孙子了！

光是想到这个，黄婷婷就背脊发凉。

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黄密重男轻女，更关注弟弟一些。对姐姐的话，就是嫁个好人家就行了。

黄婷婷突然慌了，她可不想这么早嫁人，还想多快乐几年！！！

她撕下一页草稿纸，写下丑不拉几的几个字，再揉成小坨坨，准备扔给余牧。是准备扔出去的，可......

扔给余牧，余牧虽然会帮她，但肯定会骂她！毕竟余牧这么凶！

于是黄婷婷眼神一转，目光落在王然身上。

王然！她的救世主！

黄婷婷轻轻戳了戳王然的肩膀，连续戳了五次，王然不耐烦地转身，语气冷漠：干嘛？

黄婷婷笑脸相迎，把手里的纸条递给王然。

王然不耐烦接过纸条，打开看，上面赫然几个大大的丑字：

【我不想嫁人】

？？？？

王然压低了声音：黄婷婷你神经病啊！

余牧感受到这两人的动静，侧目一看，看到了字条上的五个大字，那字一看就是黄婷婷写的。

噗。余牧闷声低笑，王然，是这样的......她把下午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王然，王然听了之后才恍然大悟。

这黄婷婷也是，想好好学习就写好好学习啊，写什么我不想嫁人，是个人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那你倒是学啊，考啊，来找我干嘛。

黄婷婷小嘴一噘，可怜兮兮道：你成绩好，你教我，给我补课好不好？

王然冷漠直摇头，不好。

求求你了~

你太笨了，不行。王然当然是拒绝的，她自己都忙不过来，还教黄婷婷。而且黄婷婷这基础是真的没救了，估计1+1在她的世界里都能等于3。

黄婷婷还想说什么，王然已经把字条还给了她，并婉拒道：让你爹给你报补习班去补补课吧，我爱莫能助，自己都忙着呢。

黄婷婷把小纸条撕成无数小碎屑，开始惆怅，突然就挫败极了。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同学，刷题的刷题，背单词的背单词，一个个可用功了。而她呢？第一次意识到余牧嘴里说的傻子，可能真的不是骂她。

而是真的傻。

黄婷婷觉得自己向来没什么想法，所以也没什么危机感，没人教她要好好读书，没人告诉她读书的重要性，当然了，人生也没什么规划。

倒是余牧寥寥几句敲醒了她，特别是处于这样的环境，看着周围的同龄人正在做的事情，黄婷婷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人生。

高中毕业没两年就嫁人结婚生子？

还是考上大学拥有更多选择可能？

黄婷婷眉头蹙紧了，目光落在余牧身上。

她发现余牧的变化很大，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在街上游魂、对未来没有一点规划的人了。

仿佛此刻的余牧身上镀了一层金，浑身发光，黄婷婷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拥有知识之后的光环啊......

*

晚自习下课，黄婷婷默不作声收拾书包，和平常判若两人。

王然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以为是晚自习时话说重了，有点于心不忍。

喂。王然叫她。

黄婷婷抬头，眼神无辜看向王然。

放学一起走吧。

黄婷婷瞬间惊喜，真的啊！！

王然白她一眼，搞快点，烦死了。

晚自习下课人群涌动，黄婷婷和王然肩膀挨着肩膀，一路向下挤，终于挤出开阔地。

两人走出校门，并肩而行。

黄婷婷主动挽上王然的胳膊。

靠，你别挽着我，我不舒服。王然想甩开她，不知道为什么，黄婷婷一碰她，她简直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结果黄婷婷死死圈住她的胳膊，笑嘻嘻说：不舒服是正常的，因为你不习惯，多挽挽，习惯了就好了，嘿嘿嘿~~~~

王然：......

王然，我知道你因为那件事不怎么喜欢我，可是我老喜欢你了。我觉得你长得好可爱，嘻嘻嘻。

黄婷婷经常上课没事发呆，发呆时就会看王然，她发现王然身上有种独特的恬静美，看了就让人舒服，像是炎热的夏天吃了一块冰西瓜的感觉，甜甜的，清清凉凉的。

黄婷婷。王然突然停下脚步，神情认真看向她，你一点都不可爱，你知道为什么么？

？

因为你太烦了。王然莫名烦躁，她发现黄婷婷很能牵动她的情绪。王然自知自己脾气好，可每次黄婷婷总能让她暴走。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不止一次明明可以把她扔下，却又于心不忍了。

有件事我只说一次。王然语气依旧冷漠。

什么事？

你比余牧笨，成绩比余牧差，所以，要考大学，只有更拼命了，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黄婷婷眨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王然继续道：要么不做，要么做好。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当然了，这是很痛苦的，我建议你三思。

她认真看着黄婷婷，路边几座路灯光芒四射，橘色光芒洒在黄婷婷的脸上，将她的脸部五官晕染得更加柔和。

这是王然第一次认真去看黄婷婷，黄婷婷其实不丑，甚至有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