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锈的味道瞬间冲淡了酒气,趁着聂临风愣住的时候,连隐炼才用力推了一下身上的人,挣扎间牙齿和皮肤磕碰,酒味彻底被血腥味替代,但聂临风的酒却依旧没有醒,依旧是那样疯狂又熱烈,甚至贪婪地舌忝了一下连隐炼唇上磕出来那个细小的伤口。
连隐炼心里动荡得厉害,几乎是用尽气力,才勉强从这个粗暴的吻里逃脱,哑着声音吼道:聂临风!你看清楚我是谁!
聂临风已经红了眼,满脑子都是连隐炼那个荒谬的决定,一想到连隐炼身边会有别的男人,他心脏就难受得好像要爆炸,连连隐炼说了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是再一次吻了上去。
血的味道再次在口腔中蔓开,唇瓣疼得微微发麻,鼻息彻底被男人的味道占领,心脏逐渐加速,像是叫嚣危险的讯号。
连隐炼是真的急了,推着聂临风的手几乎下了死力气,指甲隔着柔软的衣料在他皮肤上掐出几道深深的血痕,眼眶都憋红了。
他有点害怕这个聂临风。
这人是真的疯了,疯得认不清人,疯得把他当成另一个人肆意占有。
可他不是聂临风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不是一个替代品。
愤怒挟裹着委屈涌上来,连隐炼终于是没忍住眼泪,含糊不清地咒骂了聂临风两句,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他以为这是在做无用功,却没想到聂临风竟是停下了。
感受到湿意,聂临风眼底的疯狂如潮水般逐渐褪去,留下惊惶和愧疚,又在连隐炼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后添了一抹难过。
念念,念念聂临风低低叫着连隐炼,他想亲亲连隐炼泛红的眼尾,又怕再惹他生气,只能压下那阵冲动,跟他道歉,对不起,我、我只是忍太久了,我错了,对不起。
忍什么?对他的讨厌吗?还是对心上人的苦苦思念?又或者是倾注在自己这个替代品身上的冲动?
连隐炼在心里笑了一声,不知是难过还是生气,皱起眉看向聂临风:其实你没必要忍。
聂临风有些摸不清他的情绪,但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忽的腾起一阵小小的希望,以至于开口的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哑:什么意思?
就是不关我事的意思。连隐炼目光重新亮起光,狠狠剜了聂临风一眼,怒道,你喜欢谁跟我没关系,我养不养男宠也跟你没关系。
他的话很决绝,像把刀一样重重在聂临风心上插了一个血淋漓的伤口,疼得聂临风甚至忘了呼吸,看着连隐炼的目光逐渐幽深,那种不知名的情绪又开始翻涌。
好半晌他才颤着声音说道:那既然这样,你又何必推开我?
聂临风说着抬手,手背在唇上狠狠擦了一下,抹掉血迹后才冲连隐炼扯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容。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聂临风道,你养男宠,不就是想这样?
连隐炼一愣,心头也烧起一把火,自顾自把人当替身耍流氓,完了还带侮辱的?!
那也跟你没关系!连隐炼怒道,我就是养百八十个一天换一个睡都是我乐意!
好。聂临风某种闪过冷意,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养!
他说着起身,留下气得哇哇直骂的连隐炼,拂袖而去。
*
第二天,崇政殿的气氛异常压抑。
众人看看皇上,再看看摄政王,不敢说话。
听说摄政王昨夜连夜进宫,众大臣都胆战心惊的。
毕竟有什么大事,从来都只有别人赶去跟摄政王报告,摄政王什么时候跟陛下报告过?虽说可以自由进出皇宫,但这么多年,摄政王晚上入宫的次数才多少?
众人都猜这是要变天了,等天一亮,这江山就要改姓了,来上朝的路上还有大臣通过气,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都商量得明明白白的,结果一来看见龙椅上这位的脸色,腿都软了。
连隐炼揣着一肚子火,黑口黑面地坐在龙椅上,吓得底下百官背脊发凉,目光不住地往摄政王的方向瞥。
然而摄政王的脸色比皇上还难看,就是前年因为贪污舞弊导致大军粮草不足连吃败仗的时候,摄政王脸色都没这么难看过。
两人就这么互瞪,僵持着不说话。
众人看看皇上唇上的伤口,再看看摄政王唇上的伤口,更不敢说话了。
好奇吗?
好奇。
敢问吗?
不敢。
有年迈的大臣眼看着这朝议是开始不了了,只好出声提醒:陛下,王爷。
聂临风这才收回放在连隐炼身上的目光,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今日议立何事?
那老臣松了口气,另一个大臣站出来,说:臣郑宜有奏。他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两人的脸色一眼,见两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说起正事,近日京中有谣言
百官见状都松口气,还好,这朝议还进行得下去。
但这个念头,在郑宜报告结束时就被掐灭了。
皇上登基以来,上朝次数屈指可数,早朝向来都是大臣上奏,经由百官商讨,最后摄政王下决策,其他官员有什么意见再上奏。
这么多年了,众大臣早已习惯这个流程,却没想到今天忽然变了样,从来不在朝议上发言的皇上居然反驳了摄政王的决定,提了自己的想法。虽说有些稚嫩,考虑得也不够全面,但初学乍练,已经算很好了。
因为皇上不问政事的态度而心灰意冷的保皇党一下都沸腾了,立时站到皇上那边,一边完善他的提案,一边跟站在摄政王那边的人吵。
好不容易吵完一件事,等上奏下一件事的时候,摄政王下决策,皇上竟再一次反驳了摄政王。
这几乎可以说是皇上登基至今,最热闹最刺激的一次的朝议了。
而连隐炼跟聂临风两个当事人,脸色也是越发难看。
陛下。聂临风终于还是没忍住,铁青着脸打断了连隐炼,朝政大事,岂能儿戏。
我没有。连隐炼也知道自己有点幼稚,但他现在肚子里憋着气,听见聂临风说就忍不住想怼他,我以前不懂这些,现在学不行吗?
聂临风却是冷笑:陛下准备跟谁学?藏在金屋那些娇俏美人?
没想到他会在朝议上提这事,连隐炼耳朵瞬间羞红了,反驳道:你瞎说什么!
臣难道说错了?聂临风继续道,依臣之见,日后再有送女人来的,就说陛下好男色,一律拒了罢。
聂临风!连隐炼这回气得脸都红了,又不知怎么反驳,只能瞪着眼睛气呼呼看他。
百官也都被说蒙了,陛下好男色?什么时候的事?那后宫那些妃嫔又是什么情况?
摄政王,慎言?有个老臣站了出来,语气有些犹豫,看向连隐炼的目光也带上了打量。
如果是别人说,他可能还不信,但聂临风实在不是会乱说话的人,就别说说的还是这个荒唐事层出不穷的皇帝了。
聂临风闻言只是哼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连隐炼也不再说话了。
朝议气氛一下冷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