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在驶回基地的直升机上,塞兹摩尔此时的心情平复了许多。记忆中,这场战斗前在摩加迪沙的日子如此清晰:那一次次飞行,还有此前不费吹灰之力便顺利完成的六次任务。凉风习习穿过敞开的舱门,一眼望去,下方尽是满目疮痍,遥远的东方,海天一线,一切终于重又回归熟悉的面孔。可就在昨天,他身边还满是欢声笑语,人人都还斗志昂扬。时间只不过过去了24小时而已,而对于他们来说,却有如滚滚东逝水般一去不复返了。返航的“黑鹰”机舱里,轻松的笑谈已经不再,一路上大家都默默地一言不发。
越过蓝色汪洋的远处,纳尔逊望见了一艘美国军舰。他突然有了种错觉,仿佛自己是在透过别人的眼睛看这一切。在他看来,现在的颜色比以往更明亮,就连气味都更鲜明了。但他觉得,经历过此次战斗后,他已经在某些方面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怪,他无从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嘴去问别人。
随着斯蒂尔乘坐的直升机缓慢爬升,昨天下午曾经将他们层层困住的网格状街巷这时以宏观的全景,又一次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惊讶地发现他们曾全力奋战的地方竟是如此狭小,这同时也令他想到,摩加迪沙城在整个苍茫世界中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块遥远、渺小的角落而已吧。
拉马戈里亚中士被抬上了一架直升机,一名医务兵凑过来俯身对他说道,“伙计,我为你们所有人感到难过。”
“你应该为索马里人感到难过,”中士答道,“是我们狠狠扁了他们一顿。”
安置好阵亡和受伤的战友后,三角洲队员们迅速登上飞机返回了机库。贺威中士和他的人一声不响地回到了岗位上,随时准备着再次出击。他们曾接受过一连几天不睡觉的训练,所以当前的情形不过是家常便饭,他们将这称为“自动巡航”,一旦进入此种状态,身体将能够克服细微的疼痛,不受外界冷热的影响,并处于高度敏感水平,活像一部自动驾驶仪一样可以排除任何干扰。贺威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对此已习以为常了。
有些游骑兵乃至本部队中的一些好友都表现得仿佛吃了败仗一样垂头丧气,这让这位大块头中士十分不爽。他知道他们给敌人造成的伤害远比己方的损失要大得多。他们深入敌后,不仅全身而退,还狠狠打击了敌人。他还没听到预估伤亡数字,但不管怎样,他敢肯定,他们刚刚打了美国历史上最一边倒的战役之一。
他脱下身上被汗浸透了的凯夫拉防弹背心和其他携行装备,将这些东西在自己的床上铺开,又往所有口袋里塞满了弹药。接着,他有条不紊地拆开每一件武器,擦拭干净后一
请收藏:m.qibaxs10.cc ', '')('一上油,最后再重新装上,每完成一道工序,他都要仔细检查一下。待做好所有这些工作,他理齐全部装备,终于满意地站起身。他的背囊和装备打包的方式非常合手,他要清楚牢记每件物品的位置,以备下次行动使用。这次唯一不同的是要带上夜视仪,他找它塞进了背囊里。以后他再也不会扔下这东西执行任务了,不管白天还是黑夜。
他为自己能活到现在而惊讶。再次出发战斗的念头令他心惊胆战,但这种恐惧和他内心里对于仍被困城内战友们的忠诚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还有几个人没出来——加里·高登、兰迪·舒加特、迈克·杜兰特以及“超级64号”上的机组成员们。无论是生是死,他们都得回家。直到所有参战人员都回来了,这场战斗才能算作终结。去他娘的,顺我者生,挡我者死,一起冲出重围再说!他下定了决心。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们真回去的话,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等回到机库,塞兹摩尔才知道铁哥们洛伦佐·鲁伊斯阵亡的消息。
“你知道鲁伊斯的事了吧?”专业军士凯文问道。
塞兹摩尔当即明白了,不禁放声大哭起来。他们下午早些时候用飞机把鲁伊斯送往德国的医院时,他还活着。可就在塞兹摩尔离开没多久,便传来了医生无力回天的噩耗。这次任务前,鲁伊斯曾将给父母和亲人的遗书交到了塞兹摩尔的手上,塞兹摩尔当时还回绝了他。现在鲁伊斯死了。塞兹摩尔简直无法相信这一事实。怎么出事的是鲁伊斯而不是自己?鲁伊斯还有家有口啊!上帝为什么要夺走他的生命而不是自己的?此时遭受不公的仿佛反倒成了塞兹摩尔。沃森中士走来坐在他身旁,和他谈心说了几小时的话安慰他。可对这样的事又能说些什么呢?
鲁伊斯被送上飞机前,卡什中士有幸匆匆见了他一面。
“你会好的。”他对这位受伤的战友讲。
“不,不,我没救了,”鲁伊斯说。他勉强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挤出几个字。“我知道自己不行了。别为我担心。”
回到机库后,斯蒂尔上尉终于拿到了准确的伤亡人员名单。军士长格伦·哈里斯正在门口等着他。他对长官敬了个礼。
“游骑兵,做先锋!长官。”
“所向披靡。”斯蒂尔说着,回敬了一个军礼。
“长官,这是情况汇总。”哈里斯边说边递上一张绿纸。
斯蒂尔惊呆了。眼前的这份名单竟写满了整整一页。哪是什么只有四人阵亡。这张纸上记载的死亡人数是13人。另外还有6人在第二坠机点失踪,初步判断也已经阵亡。在三名被送往德国医院进行紧急治疗的重伤员中——“灰熊”马丁、洛伦佐·鲁伊斯和阿达尔贝托·罗德里格兹——鲁伊斯已经确认死亡。
请收藏:m.qibaxs10.cc ', '')('负伤总人数更是达到了73人。而在所有阵亡人员中,斯蒂尔的人占了6个——史密斯、卡瓦科、皮拉、乔伊斯、科瓦莱斯基、还有鲁伊斯。伤员中也有30名是游骑兵。哈里斯在旁另列了一栏,名字从这页纸的最上方一直排到了页尾。经统计,斯蒂尔部队中有三分之一的人负伤或是阵亡。
“他们现在都在哪?”斯蒂尔问。
“大部分在医院,长官。”
斯蒂尔扯下身上的装具,直奔野战医院而去。这位上尉一向注重在各种场合都保持一副轻松的表情,但医院的场景让他再也无法把持。这里简直乱作一团。病床上、地板上,到处都躺着伤员。有些人在战斗中胡乱包扎的绷带还没来得及拆除。他强忍腹中滚涌而出的悲伤,哽咽着对每个遇到的人吐出了几句鼓励的话。他见到的最后一名战士是菲普斯,那个战斗搜救直升机上年龄最小的游骑兵。他就好像被人用棒球棍痛扁了一顿,整张脸肿大了一倍,浑身还青一块紫一块。他的背和腿缠着一层层绷带,可即便这样,还是有血不断从伤口往外渗。斯蒂尔将手放在他身上。
“菲普斯?”
士兵挪了下身子,睁开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
“你会没事的。”斯蒂尔说。
菲普斯伸出手,紧紧抓住上尉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