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并不是一个对感情十分木讷的人,倾挽云喜欢自己,楚绫歌并非毫无所察。
但是,这件事到此为止就行,往后余生,理应各自安好。
楚绫歌不是没有心,而是她的整颗心,都给了陆寒溪。
当楚绫歌三人正全力朝着张府奔赴之时,倾挽云正遭受着人生中最为痛苦的煎熬。
冷气森森的庭院之中,倾挽云双手被反剪于身后,身体绑在一方石柱之上,嘴唇干裂,眼神恍然,紧绷多日的心弦,近乎撑到极限。
而敌人所给予的一切苦难,她皆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伙计及叔伯们,一个接一个的惨死在自己跟前。
滚烫的鲜血浸入泥地,明明头顶有着天光照耀,倾挽云却仿若跌进万年冰潭,寒冷刺骨。
倾美人儿,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只要你说出那个叫绫歌的人在哪,我保证,不会再伤害这方庭院里的任何一人。
说话之人,是一名蓄着胡须,长相斯文的中年男子。
在倾挽云以及倾家十数名伙计被擒入张府之后,一直都是交由他来询问逼供。
中年男子自身不曾修行,手段却比那些刀口舔血的匪人更为残忍。
他很清楚,像倾挽云那样的女子,摧残她的肉/体,只会令其想方设法的求死,根本无法从她嘴里撬出信息。
唯有诛她的心,才能令其崩溃。
中年男子使用的招数并不复杂,但却足以令得包括张府仆从在内的所有人胆寒。
除了倾挽云之外,此番被擒至张府的还有十五人,有男有女。
其中,就有当初救回楚绫歌的管事秋列,以及大朝奉柴宾。
据中年男子所查,十五人中,秋列与柴宾皆是倾挽云最为信赖之人,因而,两人如压轴大戏一般,被安排在屠杀的最后。
十五人皆已被刑具折磨得遍体鳞伤,如集市里的牲口一般,被粗大的铁链拴在木柱之上。
中年男子每每朝倾挽云询问一次,便会亲自动手割断一人的咽喉。
血液如泉涌一般喷溅,前一刻还鲜活着的生命,转眼就变作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每杀完一人,中年男子就会稍作停顿,取过一方粗布,慢条斯理的擦拭双手。
不是因为他爱洁,而是滑腻的鲜血会妨碍他握刀。
走到倾挽云身边,中年男子温言细语的开口:看看这满地的血,都是你做错事而付出的代价。
倾挽云面颊与唇色皆是一片惨白,抬眸望着满院的血污与狼藉,突然想到了自己那死于战场上的父亲。
这人间炼狱,是否也是父亲最后时刻见到的光景?
杀了我吧。
干涸而沙哑的声音,自其唇间徐徐而出,像是梦呓,亦像是请求。
中年男子听罢,很是叹息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第五名伙计。
倾美人儿,你可要想清楚了,早些开口,他便不必死。
见倾挽云不打算出声,中年男子握紧刀身,在对方颈间稍作比划,而后狠狠扬起,大力刺向那人的颈脖。
对不起。倾挽云呜咽而泣。
不是没有尝试过自尽,但极擅刑罚的中年男子又岂会让她如愿。
只有活着的倾挽云才有价值,没有人会为了一具尸体来与整个张府作对,当然,在那中年男子看来,就算前者活着,那个人也不会跑来自投罗网。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斩落之际,一道震彻天穹的雷霆霹雳,突然间在张府宅院上空炸响。
众人尚未回过神来,下一瞬,中年男子已是倒飞而出。
凄厉的哀嚎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数息,庭院角落已是多出一具令人毛骨悚然的焦尸。
如暴雨一般的风刃从天而降,将愣在四周的张府侍卫尽数击杀之后,三道人影才落向庭院中央。
楚绫歌一眼就瞧见了被困于石柱之上的倾挽云,眸中的冷意顿时翻涌出滔天怒火。
倾挽云神色未有所动,定定瞧着已经恢复女子容貌的楚绫歌,眸间毫无神采。
她无法确定,眼前这一幕,究竟是自己脑中所想还是真实所见。
对不起,我来的有些晚了。
直到身体的束缚被尽数解开,耳间传来对方清清楚楚的声音之时,倾挽云才像是从噩梦中被突然惊醒。
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栗着,眼泪犹如决堤之水,划过刺痛的面颊,滴落泥地。
楚绫歌面色沉得有些骇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天穹之上便有着暴怒声响滚滚而来。
终于逮到你了!今日,我便要用你的鲜血,祭我儿在天之灵!
说话之人,正是张家家主张堰,与他一同现身的,还有包括一子一女在内的数名武者。
楚绫歌抬眼而望,很快便探得对方整体实力。
一名涅磐境强者,数名法相境武者,难怪张家能够在芦城那般横行,如此阵容,就算是放在凤玄域,也当得起一方不弱的势力。
以柔力将倾挽云送到孟生那处,楚绫歌径直掠至半空之上,与张家众人相视而对。
你那没有教养的禽兽儿子,确为我所杀,你张家这些年干尽了天怒人怨的勾当,欠下的累累血债,今日,便尽数偿还吧!
作者有话要说:抓个虫~
第183章独战张府
滚滚雷鸣,将楚绫歌一席话语远远送出,不仅令整座张宅听得一清二楚,方圆十数里的城民,也皆是知晓,有人上张家讨债了!
一时之间,许许多多的城民纷纷炸了起来。
苍天有眼,张家那个贼窝,终于有人找上门去捊虎须!
不知是不是此前张家全城张贴通缉布告的那人?如果是的话,那可真是条硬汉!
我看不能吧,倾家救回之人,听说是个男子来着,但是刚才那声音,分明是个女子。
不要再争了,咱们过去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短短一盏茶的工夫,有人杀上张府替天行道这一消息,便如飓风般席卷至整个芦城。
但凡是消息灵通一些的武者,皆是第一时间朝着张府那方奔掠而去,谁也不愿错过血战相拼的好戏。
同一时刻,几大家族以及城主府也尽都闻风而动,潜入张府周围,仔细观察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局。
张府主宅上空,楚绫歌在说完先前那番话语之后,便不再继续与对方多作口舌之争。
掌面翻动间,三道白芒自纳戒飞射而出,在众人尚未有所反应之前,整个张府已是被光束所笼罩。
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倒扣而下的光碗,阻隔了内外所有人的进出。
第二道光束落下,将倾挽云等人所在的庭院包裹其中,形成一方独立的保护空间。
与此同时,张府上下所有仆从及武者,突然间发现自己的身躯竟是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不曾修习的家奴们,浑身无力的软倒在地,而修有灵力的武者们,血肉之中仿佛被人灌入了铅水,如陷泥沼。
原本飞掠于半空之中的武者们,接二连三的跌坠而下,惊恐之余,手忙脚乱的尝试起各种方法,以图能使自己摆脱这等诡异的状态。
整个张府之人,唯一一名没有受到影响的,便是那名修为达到涅磐境的张家供奉。
在确认张家众人只是行动受困,并无性命之忧后,张家供奉才略微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