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绫歌的记忆中,倾挽云好像还从未有过如此不容相商的时刻,关键是,对方可是城主啊。
简加泽来此之前,查阅过与倾家相关的一些信息,见得对方如此反应,稍作思索,便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对于你父亲之事,我很遗憾,同时也替那万千英雄感到骄傲,若不是他们的奉献与牺牲,芦城或许已是不复存在。简加泽沉吟着开口。
简城主所言不错,我父亲为了大义而甘愿赴死,即便换回的是倾家的衰败以及这些年对于我的那些流言蜚语,我都不曾有过丝毫怨言。
顿了一顿,倾挽云又直视着简加泽道:但这一次,绫歌不会参战!若是简城主没有别的事要吩咐,便请回吧。
楚绫歌虽然不清楚芦城保卫战的具体情况,但当她在听到流淌岩浆的奇异妖兽之时,便大致猜到了此事与焱魔有关。
若是别的外敌相侵,她还真没必要蹚浑水,但若是涉及到焱魔,楚绫歌便不可能置若罔闻。
略作思忖,她就开了口:参战也不是不行,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听得楚绫歌如此言语,厅室之中的另外两人,反应自是截然不同。
不待倾挽云出声说话,简加泽立即道: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楚绫歌抬手虚压,阻止了倾挽云的开口,一字一顿的道:简城主需得将挽云小姐收作义女,并发布文碟,昭告城民。
听得对方此言,简加泽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朗声笑了起来:若是挽云不嫌弃,简某可在此保证,芦城之中,无人胆敢对简某的义女不敬!
一言为定!楚绫歌朝着简加泽灿然一笑,而后又望向身旁之人,催促道,挽云,快些行礼。
然而,令两人皆是没有想到的是,倾挽云却是粉腮含泪,神色之间,全然没有丝毫喜色。
你们既然已将所有事态尽数定下,小女子人微言轻,又有什么可说,便不再这里妨碍二位大人议事。
扔下这么一句,倾挽云便径直离开厅房,香泪滚滚洒落,在地面开出朵朵令人动容的梅瓣。
待倾挽云倩影彻底消失之后,楚绫歌才暗自叹息着,朝简加泽传音道:简城主,你先前所提及的奇异妖兽,想必是与焱魔有关吧?
这一次,轮到简加泽惊诧了:你是如何猜得?
简加泽知道焱魔相关之事,还是从城主府那名涅磐境供奉口中得知,故而,听得对方一语道破,不得不令其大感震惊。
楚绫歌并未回答他的疑问,摇了摇头,开始说起另一件事。
与张府交战那日,最后关头,张家家主被涅磐境强者出手所伤,令人很是费解,思前想后,我发现,有实力做到此事的,整座芦城,也仅有一人,你觉得呢,简城主?
被人当面戳穿真相,简加泽丝毫也不觉尴尬。
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才盯着楚绫歌道:你的意思是,指使强者重创张堰的那人是我?呵呵,城主府处事向来不偏不倚,我没有理由做那种事吧。
楚绫歌一听,立即啧啧出声:理由?简直太多了好不好!我随便说两个给你听听。
张家行事太过跋扈,近几年,更是时不时就踏越过界,挑衅城主府的权威,你既想将其除之而后快,却又不敢动手,因为那样做会导致城主府损耗过大。
再有,关于我的身份信息,是别人提供给张家,身为一城之主,你并不愿见到,我再去找上另一家族大战一场,毕竟,那样一来,定会令民心不稳,城主府也会卷入事端。
简加泽:......真相都被你揭成这样了,我他妈还能辩解什么?
楚小友,咱都是快要成为挽云义父之人了,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你先好好养伤,三日之后,我来接你!
快速说完,简加泽便径直溜了。
严家雇佣沧海教杀手在前,一计不成,转头又想借刀杀人,这些情报,简加泽皆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张家要除,严家要保,身为城主,他也很为难。
......
入夜之后,楚绫歌所宿的客房之门,突然被人敲响,开门一看,来者竟是翠儿。
尚不等楚绫歌说话,翠儿便径直屈膝跪了下来,哽咽道:楚大人,求你去看看小姐吧,自打你们早间议事之后,她已经把自己关在房中一天了,送去的饭菜,连动也没有动一口。
话音落下,翠儿只觉眼前一晃,再看去时,房中已是没了人影。
楚绫歌与简加泽分别之后,便钻进自己房间,开始计划接下来的安排。
全然没有留意到,倾挽云的反应竟会这般大,此刻听得翠儿一说,想也未想,便赶紧朝着对方所宿的庭院掠去。
雅致的闺房之中,倾挽云刚刚沐浴完毕,正侧身坐于塌沿,手持绒布擦拭着发间水渍。
她虽然忧虑得吃不下饭,但每日清洁自身,还是雷打不动的习惯。
正出神的望着房角一处,闺房之外却突然传来了楚绫歌的声音:挽云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听着对方那温润的嗓音,倾挽云根本说不出拒绝之言,将裙衫穿戴齐整后,便去开了门。
刚刚沐浴过的倾挽云,双颊还残留着被热气氤氲之后的红晕,一双眼眸湿漉漉的,像是一只迷失了方向的林间小兽,令人心生怜惜。
楚绫歌不敢多看,进到房中之后,便开门见山的道:早间之事,没跟你商量就擅作决定,是我的疏忽,我跟你道歉,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听罢对方所言,倾挽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
数年之前,芦城之外的古战场区域,出现了身上流淌着岩浆的妖兽,刚开始所有人都没太在意,直到它们开始三五成群的攻击城民。
我的父亲,以及曾与我订下亲事的那家公子,都参加了那场芦城保卫战,最终,却连尸骸也没能被运送回来。
听得倾挽云提及此事,楚绫歌胸口有些发闷。
想要出声安慰几句,却又觉得有些词穷。
她能够想象,在倾父逝世之后的那几年,倾挽云是怎样度日如年的将整个倾家撑起来的。
稳了稳心绪,倾挽云径直对上眼前之人那双墨眸,声线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委屈: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擅自替我作决定,我是害怕....
说到此处,她便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晶莹的泪珠沾湿香腮,染上湿意的狭长凤眸,竟是透着一股别样的媚意。
被对方那双含情的眸光盯着,楚绫歌心中一阵慌乱,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将目光移开,盯着别处,道:你无需害怕,我....我过不久就会离开芦城,临别之前,有些事,总归得安排好,我才能放心。
瞧着对方那般不敢多看自己的反应,倾挽云决定大胆的为自己争取一次。
莲步移动间,靠近对方的身体,柔声问道:绫歌,我的心,你难道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吗?
香风夹杂着氤氲的湿气,袭向鼻间,楚绫歌额角顿时沁出一片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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