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李成梁,见过上差。李成梁骑在马上,也向孟旷拱了拱手。话说得客气,但气势足以压人一头,尽显霸道之气。老者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矍铄,体格强健,红光满面。浓郁的苍眉之下,一双眸子漆黑深邃。
他此时并无官职在身,实为一介布衣,却身着总兵军服盔甲,在锦衣卫面前毫无谦逊之情。不知是往日做派如此,还是出于特殊目的才如此以势压人。
孟旷看了一眼江云平,江云平看上去似乎也不大清楚情况,见孟旷看他,他解释了一句:
没想到李老将军今日一大早会来城门巡察,恰好看到我放出鹰隼,便寻我问话。我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委,老将军便决意陪我一起候你们而来。
老朽远在辽东,也听闻十三太保威名,心生向往,自是要见一面的。呀,那后面马上的人瞧着甚为眼熟,是什么人?李成梁出声问道。
孟旷挑眉,又一次看向江云平,江云平暗暗摇头,那意思是他并未向李成梁透露张允修的存在。
然而李成梁记忆好得出奇,已然认出人来:
那不是允修侄儿吗?你怎么会与几位锦衣卫上差在一处,到辽东来了?李成梁疑惑问道。
张允修面色突变,冷不防哭喊出声:
汝契伯爷,请救救侄儿!小侄被锦衣卫囚禁数月不得自由,不知自己犯了什么法,要被这样对待。再这般下去,侄儿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李成梁面色一变,蹙眉望向孟旷、江云平和穗儿,眸光变得锐利。
三位上差,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侄儿犯了什么事?我可作保。
孟旷三度看向江云平,江云平知道她和穗儿都不方便开口,于是解释道:
他犯的事,恐怕李老将军也担待不起。您还是莫要多管了。若您不信,明日寅正时分在此地等待,自能见分晓。
汝契伯爷,您不要被他们蒙蔽了,朝廷忌惮您功高盖主,这是下套,要给你扣个通敌卖国的头衔,您应当没忘那幅图吧,小侄被他们带到这里来,就是要把您和那幅图绑在一起的。您千万不要中计啊。
你!你给我闭嘴!江云平急了,张允修这厮居然几句话就将白的说成黑的,这若是让李成梁误会了,可如何是好?
孟旷和穗儿望向李成梁,只见老将军的面色逐渐变得铁青,显然是把方才张允修的那番话都听进去了。
来不及解释,就在此时,李成梁身后的队伍之中,一根冷箭闪电射出,众人惊惧,全然不知此箭来路。而箭已朝着张允修笔直打去。
孟旷反应极为迅速,手中牵着张允修的绳索猛然一扯,张允修身子一晃跌倒在地,箭矢擦过了他的面颊,擦出了一道血痕。
与此同时,广宁城城门箭楼之上,响起了警戒号角,有城卫兵在城楼上大声报告:
大帅!东方发现一批百人人马埋伏,意图不轨!
李成梁苍眉倒竖,行伍军人的血性勃发,指着孟旷三人怒吼道:
是谁放的箭?!给我拿下!这三个人也一起拿下!
第181章闯关东(二)
电光火石间,情况急转直下。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队伍中突然有人高喊:
李成梁意图灭口朝廷钦犯!锦衣卫快抓人!
喊话之人当即被他身边的三个李成梁亲兵扑上去按倒在地,此人手中还拿着一只机弩,方才就是这个人放的箭。
而与此同时,四面八方,十多名亲兵向孟旷、江云平、穗儿扑杀而来,孟旷迅疾抽出螣刀,将穗儿护在身后,并牢牢抓住绑缚张允修的绳索,展开抵抗。她的螣刀上包裹着的布条尚未完全解开,她也并未动手拆解,就用裹着布条的螣刀挡开那些亲兵劈砍而来的刀,并尽量用刀背、刀身抽击这些士兵,在不杀人的情况下迫使这些士兵失去战斗能力。
这并不困难,十来个亲兵对她来说解决只是几息之间的事,很快这些十来个亲兵就被她打到在地不断哀嚎,断手断脚无法避免,但无人被伤及性命。
孟旷在乱战之中,大部分的精力是放在护卫穗儿上的,对于张允修的保护她力不从心,只是保证他不会乘乱逃跑,同时还防着张允修乘乱在她背后捅刀子。江云平眼光毒辣,一下就看到了这一点,于是策马而来抄到孟旷的另一侧,掩护张允修,免得他在乱军之中被伤了。他一面用刀鞘挡开来袭,一面奋力向着被重重保护住的李成梁高喊:
误会!这是误会!李老将军,快停手!
然而事与愿违,城楼之上号角再度被吹响,这一次与警戒号角音长频率又有不同,更显得短促激昂。伴随着号角声,广宁城东门洞开,已然有大量的城卫军冲出了城门,向孟旷等人冲来。孟旷见势头不妙,立刻向江云平打手势,意思是要撤退。
江云平当即将张允修一把拽上了马,策马就往外突围。孟旷护着穗儿,想要去找她们的马,但那两匹马已经受惊跑远,这时已找不回来。身边包围她们的又全是步兵,只有远处的李成梁是骑在马上的。
孟旷将心一横,决意冒险一试。她对身边穗儿短促而小声地道了句:
到我背上来。说着,不等穗儿反应,就矮下身来,一下将穗儿背在了背上。穗儿当即明白了孟旷要做什么,上了她的背,便很配合地双手双脚紧紧圈住她,在不影响她行动的情况下,不让自己脱离开她的身躯。
见穗儿十分配合,快速精准地理解了自己的意图,孟旷更无后顾之忧。背起穗儿后,下一刻她就迈开大步向李成梁的方向发起冲锋。边上的步兵全部挥刀来砍,亦或用手中的长/枪横档穿刺,孟旷手中的螣刀挥舞如风,风车一般滴溜溜地转,所有的刀锋、枪尖,碰到她手中的螣刀,就被一股大力弹开,她背着穗儿犹如战车一般无可匹敌地穿插而来,若从高空俯瞰,更好似一柄利刃直插心脏地带。此时她手中的螣刀之上包裹着的布条依旧不曾开封,但她挥刀已然不再留手,刀剑不长眼,她迅猛的格挡本身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攻击,很多人在被她弹开武器后,不慎被刀刃伤到,那一层布也挡不住刀锋穿刺挥砍,布已然破裂开了,很多人身上都开了大口子,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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