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听起来轻松,甚至带着些许恶意对霍沂歌。
但其实他的心情并不如这般轻松,他想到霍沂歌那日执拗又疯狂的神色,只觉得芒背在刺,无法摆脱的恶心感自始至终缠绕着他。
可他依旧瞒过了赵绎,就像之前八年的任何时候一样。他的伪装总是高超,而赵绎在面对他的时候也远称不上敏感。
赵绎虽然还是担忧,但是听到霍沂歌愿意放手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倾身抱住了朝辞,在他耳畔柔声说:他能看清就好,我们好好过我们的生活。
朝辞似乎顿了顿,才轻轻点头。
嗯。
你快吃饭吧。朝辞又说。
明明这就是他从前最渴望的时刻,能以伴侣的身份和赵绎一起生活。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竟然生出了种种复杂的感觉,它们像是隔阂、像是一种踩在虚空中的虚浮感,又像是一种莫名而来的抵触无论是哪种,好像都表现了抗拒。
而想象中的惊喜却怎么也找不到。
赵绎却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个话题。
阿辞,我们结婚好不好?他突然问。
这件事并不突然,而是在他脑子里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
他原本已经筹划好了求婚,等着这段时间和霍氏的事情了结了就去。但是现在,他却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种恐慌感。这种恐慌不仅来自于朝辞瞒着他去见了霍沂歌,而且还源于一种没由来的感觉,好像朝辞虽然在他面前,灵魂却在游移着、排斥着。
这给了他一种强烈的不安的感觉,于是他没过多思考,就下意识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出口后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是并不后悔,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迫切地希望和朝辞能有个稳定的关系和未来。
他将朝辞放开,带着歉意地笑:我本来没想这么快,一下子就没忍住说出来了。连求婚都没准备
没事。朝辞摇头,倾身轻轻在赵绎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当然愿意。
朝辞,你在犹豫什么?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吗?
他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一遍遍告诉自己。
等他吻完后,赵绎将自己的额头抵着朝辞的额头,低声呢喃:我以后都会补给你的。
我想把一切都奉到你面前。
霍沂歌收手了,赵绎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忙碌,有了大把的时间陪伴朝辞。
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越发亲密了。
就在前几天,赵绎补办了一场浪漫的求婚,阵仗闹得很大,一时间整个B市都传遍了。
朝辞说太张扬了,赵绎边说那之后的订婚就低调些,请些朋友就好。
是的,他已经开始筹备订婚了。
但是朝辞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得那么开心。
他好像又戴上了一层面具,像从前一样。
不同的是,以前他要假装不爱赵绎,而现在,他却要假装爱着赵绎。
是的,假装。
朝辞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不是不爱赵绎了。
赵绎依旧很重要。
但是,他却全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处处都是隔阂。
是他变了吗?还是他对赵绎的情感一直如此?
或许他从前那渴慕至死的恋慕,只是一厢情愿的精神寄托,他并没有自己想象得爱赵绎或者干脆就是一种病态的爱恋。
得不到时会渴慕,得到了却觉得惶恐。
除了这种心理之外,朝辞和赵绎的感情间还隔着另外一个人。
檀烈。
好像自从朝辞答应和赵绎在一起后,他就没有去见檀烈,像是在刻意避着他,哪怕朝辞并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和赵绎在一起这段时间,他刻意让自己不去想檀烈、想自己曾经答应他的种种,哪怕那些要求中都不包括自己对他感情的保证。
他说不清自己对檀烈的情感,但至少里面,有愧疚。
多意外,他朝辞这辈子,居然还有亏欠别人的一天。
朝辞避着他,檀烈好像也顺从着,并没有来找他。
但在赵绎对朝辞的求婚传遍B市的第三天,檀烈主动找了朝辞,想和他见一面。
朝辞答应了,有些事情,哪怕逃避,也总要说开的。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是个寻常的约会见面场所。
他们这次见面的起初好像很寻常,两人互相问候,随后又陷入了静默。
檀烈搅动着咖啡,低头看着黑棕色液体上自己模糊的面孔。
过了一阵的静默,他才抬头对朝辞说: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想找你告别的。
朝辞动作一顿,错愕地抬头看着他。
你要回D国了?他声音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颤抖。
嗯。檀烈点头,随后苦笑道,家族把殊华交给我,就是想考验我的能力。但是殊华在Z国的发展并不理想,家族要想把我叫回去另做打算,而殊华则会交给这边分公司的大陆负责人。
赵家在B市家大业大、根深蒂固。哪怕之前被霍氏打击得一度落入下风,但是之后也很快缓过来了。
但是殊华却只是个刚刚进入Z国市场的国外品牌,原本根基就极浅,被霍家这样的势力打压,对它的打击是致命的。
殊华这一季度的报表,可谓是惨淡至极。
家族那边很失望,已经好几次都让檀烈回去了。但是檀烈依旧选择留在这里,直到前些天听说了赵绎对朝辞求婚、而朝辞答应了的消息。
他知道,是该走了。
第183章你错我不肯对,你懵懂我蒙昧(三十六)
那你朝辞想说什么,但是很快又打住了。
他想问檀烈还会不会回来。
但是一开口,就觉得这样的问题并没有必要。
不回来了也好。
檀烈却好像知道朝辞的意思一样,对他笑了笑。翠绿的眼睛温柔得像暖春湖水。
我还会回来的,如果你跟赵绎要结婚的话,记得给我发份邀请函。他说。
朝辞顿住了。
他的喉咙里像是哽着一块什么东西,心也随之揪疼,难受得厉害。
我不会给你发的。朝辞转头看向窗外,如果你回国只是为了我的话,也不用回来。
明明他才是有愧疚的那一方。
却要把话讲得一点也不留情面。
话一出口,果然气氛便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