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却像是没听懂陆征话里的意思,说:我信。
陆征头更疼了。
温白笑了下,抬起头来,眉眼洇在水汽中:但不是信谛听,是信你和元元。
元元和玉葫芦都在,陆征不会找不到他。
陆征一怔。
沉默一阵后,温白突然听到一句没头没尾的:可他要娶你。
温白手上动作一顿:假的。
他喝了一口热茶,眼神闪烁:我又不喜欢他。
说完,温白就专心喝茶,没再抬头,也生怕陆征问他那你喜欢谁,他自己可能都答不上来,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多说一句。
幸好陆征没问。
他躲了过去。
平安无事了两天,程诚他们也在医院躺了两天,温白开始着急。
怕纸人上门的时候不方便,他还千拦万拦,拦住了想要跟纸人干架的画灵、周伟他们,就差开着门迎接纸人了。
可纸人就是迟迟不来。
就在他开始怀疑谛听是不是算错了的时候,这天傍晚,门口总算传来了敲门声。
玉葫芦里的莲灯先温白一步,感应到了阴气,轻轻晃动了一下。
温白拍了拍它,示意自己知道了。
温白知晓这些纸人有自己的意识,也会思考,故意没去开门,而是装作有所防范的样子,小声问了一句:谁啊?
门外一片安静。
然后,温白就看到一个纸人,从门缝里晃晃悠悠飘了进来。
它的动作很快,却也很谨慎,没有贸然飘到温白身侧,而是贴着门站立着。
明明是空洞的眼睛,可温白却能感觉到,它在上下打量自己。
这纸人和上次相比,高了些,身上的花纹也更为繁琐,最关键的是,这纸的颜色浓重到像是能渗出什么来。
温白往后退了一步。
你别害怕呀!那纸人先开了口,仍旧是清清脆脆的童音。
它贴着门,一点一点往上滑,最后坐在门柄上,两只纸腿前后晃着。
门柄随着它的动作,慢慢、慢慢地往下压。
温白也不知道是纸人身子轻,只能一点一点往下压,还是故意吓唬他。
最后,咔哒一声,门开了。
温白最开始后退的那一步,是为了骗这些纸人,装的,可现在,温白真的被眼前的景象惊地后退。
只见成百上千个纸人,沿着走廊、窗台兀自站着,甚至还有几个贴在顶头的天花板上,齐齐看着他。
在稀薄微凉的光线中,暗红一片。
最显眼的,便是中间的花轿,后头还跟着好些纸马。
糊涂了!花眼了!没有其他人的气息!说话的正是那个开门的纸人。
随着它话音的落下,从花轿旁边挤出来一个纸人,三两下便飞到温白面前。
温白认得它。
是那个小瓜皮帽。
小瓜皮帽在温白周身绕了一圈,先是挠了挠头,随后嘻嘻笑了一下,一拍手:没有了!没有了!
它一转身,在空中飘了个很大的圈,喊道:上吊!上吊!
紧接着,所有纸人都跟着喊起来。
那声音又脆又杂,温白听了半天,才听出来它们说的是上轿,而不是上吊。
温白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意识模糊中,他感觉到腕间一烫。
陆征说过,这是让他别怕的意思。
陆征就在这里,这个认知让温白卸下防备,沉沉睡了过去。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轿子里。
温白还来不及从颠簸的晕眩感中彻底醒神,耳边就已经传来熟悉的声音。
还是那群纸人。
它们声音很亮,温白都不用费神去听,便清晰入耳。
它们说
大王好福气!
夫人真好看!
生出来的小大王也一定很好看!
温白:
第55章陪嫁
头晕得厉害,温白抬手,想揉揉额头,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
轿子里头黑黢黢的,温白也分不清那是什么。
他缓了好半晌,伸手一扯,借着微弱的亮光,才发现那是一个红盖头。
绣着图案,针脚很密,很精致。
温白正出神,玉葫芦晃了晃。
他一低头,小莲灯拍着花瓣,从里头挤了出来。
像是挤得有些费劲,一屁股坐在温白膝盖上后,伸出两片叶托:抱。
温白伸手抱过它,有些紧张地说道:嘘。
小莲灯贴着温白手背蹭了蹭:它们听不见我说话。
陆征说啦,这些纸人五感并不灵敏,只要我们小声些,它们听不见的。
温白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这是在哪儿?温白小声问道。
他知道自己坐在轿子里。
这轿子里头布置得倒也堂皇,软垫细纱,但轿子并不稳,颠簸起伏,晃得人直犯恶心。
不像是走在平地上。
轿子里头只有贫瘠的一点光线,温白勉强能看个大概。
小莲灯:山上。
温白并不觉得意外,毕竟那羌岐就是个山鬼:哪座山元元知道吗?
温白猜着应该是雾凇山,但也不确定。
小莲灯摇了摇头。
但它自诩是温白的小狗腿,温白一问,便提溜着脑袋说要出去转转,看看这是哪儿,被温白一把抱了回来。
不能乱跑,丢了怎么办?
小莲灯这才安静下来。
耳边铃声脆亮,温白侧耳细细听了一下,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小莲灯解释道:是灯笼。
花轿四个角角都挂了灯笼,但里头燃的不是烛火,是铃铛。
温白点了点头。
想来就是当时他看到的四个玻璃珠大小的纸灯笼了。
只不过现在化成了轿子,声音越发脆耳。
元元还知道花轿?说完,温白自己都笑了。
眼下这景象,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可他却没生出一点害怕的情绪来,还净想些闲事。
他没跟小莲灯说羌岐的事,就更没提娶亲的事了,倒是陆征不知道与它说了什么,这几天小莲灯比他还紧张。
嗯。小莲灯认真点头,羌岐的轿子不好,白白不要坐,元元保护你。
温白撸了一把小脑袋:不坐,假的。
动作间,那红盖头顺着温白的动作,滑到一旁。
小莲灯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