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个幽灵在他的体内。
但却完全无法沟通,也不知道上身的规律。
一边用演技对付医生和护士,一边焦虑地思考摆脱这种状况的方法,逐渐地,他开始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自己割破自己的手腕来发泄压力。
餐具全都被收走,甚至是会割破皮肤的纸张也都没有。
于是就开始用牙齿咬。
真的咬断了血管的话,会怎么样呢?
真的咬断了的话
恍恍惚惚间,唇齿感受到了血液特有的铁锈味。
正当他想继续咬下去的时候,额头贴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在外来的力量下,他的头颅被某人的手指推着向后仰,大拇指伸进口中,抵住了犬齿,覆着层层叠叠伤口的手腕也被死死地握住。
名空愣住了。
被冷汗浸湿的侧发贴在脸侧,漆黑的双眼显得皮肤更加苍白,像是幽灵一样。
他对上了一双好久不见的,燃烧着灯火的明亮眼瞳。
看,这就是你的坏习惯。
白发红瞳的蛇神大人凭空出现在了眼前,白发和同样雪白的衣袂飘飞,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切都如同发色和肤色一样,浅浅淡淡的。
只有那双眼睛,是暗沉夜色中的火光。
而且,不知为何,用词习惯变了。
你现在知道它是什么了吗?
名空一脸茫然。
或者说,他不太想思考这件事。
白色的蛇神把拇指从他口中拿出来,叹了口气,变回了小蛇的样子,缠在他满是伤口的手腕上,遮住那些红色。
伤口在愈合。
你还真是一没本大爷看住就会死掉啊。
不,也不至于死掉的程度。
闭嘴!
然后名空就真的闭嘴了。
你怎么还真的闭嘴了?!
?
好好好,本大爷已经确确实实地知道你蠢到什么地步了,有些话不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你根本不会懂,或者说察觉到了也不会信。
所以,避免误会,本大爷就明说了
祂深吸了一口气,整条蛇向后仰蓄力,极力战胜自己的自尊心和羞耻心。
本大爷已经决定要养你一辈子了,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依赖本大爷、叫本大爷帮忙就行了!听到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
在沉默中,灯果重新爬到了名空的脖子上盘住,绕了一个圈,打了个呵欠。
祂感受到了这个小孩声带的颤动。
名空突然笑了。
以一种先前人生中从未有过的音量和奇怪的笑法,大笑了起来,差点没惊动值班人员。
谢谢。
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个词。
第四十二章
像本大爷这样的存在是很长情的,你要稍微注意一点别因为自己作死而死掉啊,知道了吗,小鬼?
名空点了点头。
但灯果觉得,他大概并没有往心里去。
这件事已经在灯果主动妥协的情况下解决了,但根源性的问题却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而根据灯果的经验,改变只能够是因为「相遇」。
这需要时间。
所以自诩饲养者的祂,选择了静候等待。
因为蛇神的庇护(灯果自称),没有幽灵敢接近他,医生判断为其他人格消失或潜伏,没有危险性,可出院。
接着,很快,兄妹二人又带着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家族合照、友人帐的简单行李搬去了另一个远亲家。
因为又回到了不需要担心幽灵附身的状态,明音的学业和生活都逐渐步入了一个稳定期。
他找到了一个更加安全安稳的发泄压力的方式画画。
有时是用铅笔胡乱地随便在纸上涂抹出什么,有时会随意地对目光可及的东西速写。
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可以长期持续的解压方法后,他开始每天看一点参考书,更专业一点地学习画画。
虽然他在这个业余爱好上花了挺多心思,但在学校的美术课上,关于自画像、原生风景之类的主题,他还是什么都画不出来。
不,与其说是画不出来,不如说是只草草画了个轮廓后,就烦躁地全部用杂乱的线条和暗色的块面涂黑,扭曲了形状。
顺带一提,那些画在学校的小画展上得奖了。
他真的不是很懂艺术。
等到初中毕业之后,他和妹妹开始到处打工存钱,等到可以维持日常开销和公立校的学杂费后,他们从亲戚家搬了出来,在外面租了间两室一厅的公寓,独立生活。
名空本来连高中都不打算继续念的,这样能有更多的打工时间。
但因为妹妹以要是他不继续读高中她也不读了威胁,他没办法,只好继续念书。
高中可是青春的最后了啊,至少把高中好好读完吧。
但他们两个是在不同的学校。
妹妹的那所学校偏差值很高,为了保证偏差值,学业上要求比较严格。
他要考也考得上,但因为本就不打算升学,只要能毕业就行,也没必要挤占课余时间,就去了氛围更轻松的高中。
虽然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有时会在打工的途中不期而遇。
我可不想怀着对你的愧疚心活一辈子,至少这点生活负担就让我分担一下吧,我们一直是一半对分的。
不过,这样的妹妹最近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不,也不能算是小秘密。
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
游乐园?
名空嘴里咬着刚烤好的吐司,歪了歪头。
嗯,这周末去。要我给你带照片回来吗?
妹妹一边往自己的方面包上抹家里自制的橘子酱,一边站起来,往名空还没吃进嘴里的吐司上抹。
名空自己是从来没去过游乐园的。
工作日没时间,休假日时又根本不愿意靠近。
虽然是游乐场所,但休假日时,这种人群基数大又密集、所有人各怀心思的地方,容易聚集不干净的东西。
比如妖魔、魑魅魍魉之类的,偶尔也会有游荡的灵体。
只要置身于这样的人群中,就会有点想吐。
不,不用,你自己玩得开心就好。
他盖上果酱的盖子,扎好装着剩下的方面包的包装袋,查看起了书包。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
和谁?
妹妹还和小时候一样,鼓着腮帮嚼着面包,闻言,硬是直接咽了下去,嗯?
名空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和谁一起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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