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是夹道欢迎的百姓,欢声笑语不断,还有孩童被人群拥挤着,被父亲放在肩头上,看着列阵走来的将士发出咿咿的笑声。
燕肃城惶然四顾,像落水之人看着浮木一般渴望地盯着欢笑的人群,因为他的视线,人群里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现在已是隆冬,鲜花是个稀罕物件,早有机灵的小贩制作了不少绢花沿街贩卖,不少人都买了几朵,直往将士们怀里抛。
有一朵可能是因为没有扎紧,在空中突然散了开来,轻薄的花瓣顺着西风飘散,飘飘扬扬,分外好看,旁的人看了也有样学样,故意将绢花弄散,任其飘扬。
燕肃城一整天心神都没个着落,就连在庆功宴上都差点几次出错,就这么浑浑噩噩将所有事情都糊弄了过后,直到回了大将军府,他还没有从白天的幻觉中回过神来。
侍女们帮他更换寝衣,突然手脚一顿,从重叠的衣襟中取了片颜色鲜艳的东西出来。
她以为这是不小心沾上的什么脏物,只想着赶紧扔了出去,将衣服处理干净,却不料大将军眼尖看到了她的动作,出声制止她后,还将那物翻来覆去地看。
这只是一片普通的绢花瓣,应该是不小心滑落到衣服里去了,所以一直留到了现在。
轻薄的花瓣被握在粗粝的手掌中,燕肃城心绪翻滚,久久不能释怀。
这是百姓对守卫边疆的将士们的心意,经过那场犹如现实的幻觉,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问心无愧拿着这片花瓣。
第78章纨绔战神20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母后问话时怎么魂不守舍的?
燕肃城刚进房门,齐怀玉的询问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在犒赏三军过后,康元帝在宫内开了个家宴,花太后几次赞赏这个大胜归来的女婿,燕肃城都魂不守舍的,要身边的宫人提醒才回过神来。
说是询问并不恰当,齐怀玉既不是真想知道原因,也不是想宽慰于他,只是碍于自己身份尊贵,不想摆出一副尖酸刻薄质问的样子,才勉强缓和了强硬的语气。
但那从眼角眉梢露出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就像是等着自己的奴仆回话。
她对自己的态度向来如此,以前的燕肃城或许还会有些愤懑,但今天他还沉浸在那些离奇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心力去计较这些小事。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有些犹豫,低着头弓着腰,不敢看她,不知道在踌躇些什么。
齐怀玉是什么人呀,先帝的嫡女,当今的亲妹,从小到大千娇百宠长大的长公主殿下,一直都以为自己会嫁入豪门世家,没想到到头来却委身于这个泥腿子出身的莽汉。
燕肃城就算什么也不做她都能挑出一堆毛病来,更何况是现在这种窝窝囊囊的模样。
她一肚子火,怒道:你有什么话不能现在就说?摆出这幅矫揉的样子难道还等着我去哄你?
公主发怒,几个丫鬟不好继续呆着,抱着小公子就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经过燕肃城身边,他看着襁褓中的幼儿,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燕肃城就算再开不了口,看到这个孩子后也再忍不下去。
今年初春他顿了顿,满脸都写着耻辱,一咬牙,闭着眼睛问了出来,今年初春在花家送你的那个别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看着他的眼神就不对,长公主心里就暗道不好,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问,当即就有些乱了手脚。
你知道了什么?!她慌忙质问。
话音刚落,她就知自己失言,不对劲,不对劲!且不说在场所有人都已被封口,就算是有谁胆大包天和燕肃城私下说了什么,那些人知道的最多也就是花宁和翟言的事,他燕肃城凭什么来质问自己!
短短一瞬间,齐怀玉将所有事情都捋了一遍,她做事小心,又有太后帮着扫尾,没道理会有其他人知道。
从找人解情毒到与燕肃城成婚,因为皇后催促皇帝默许,只用了短短不到月余的时间,除了给她安胎的太医外,谁能看出她的孩子有什么猫腻。
难道这蛮汉是被旁人挑拨,跑来诈自己?
此时再收回那话已经晚了,齐怀玉用牙齿咬紧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缓和了语气,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意,试图将被拆穿后的羞恼掩饰过去,是有谁同你说了什么吗?
那天确实闹出了一点笑话,但事关别府小姐闺誉,所以众人一致缄口,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你突然这般质问于我?
看着燕肃城一脸不弄清楚誓不罢休的表情,长公主将其拉到身边坐下,轻叹道:那是我被赐婚之前的事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又是发生在我的别苑里,于我名声有碍,所以一直没有和你提过,你若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尽管来问我,何至于在朝堂上做出那番神态。
燕肃城本来十分确信她生下了翟言的孽种,但现在看她这幅坦荡的样子,又有些不敢肯定了。
在那些突然出现的记忆中,长公主确实和翟言无甚纠葛,她是在自己得胜归来后,才由陛下赐婚出降,那时翟言早已变成了灰。
一直坚信的事情突然有了疑点,燕肃城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得抓着齐怀玉一个劲的追问。
长公主已然看出他知道的不多,心下大定后,计从中来,只将糊弄其他人的说辞再次拿了出来,欲试探燕肃城到底知道了多少。
本是花家两位小姐有些矛盾,花宁对姐姐有些不满,使了些小计,欲陷害取笑于她,没想到执行的丫鬟蠢钝,错认了对象,不小心牵扯到别府的小姐身上。
长公主还没说完,燕肃城就打断她:不对,还有翟言,他那天还中了药,后来好一段时间身体都没好。
他似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浮木,死死抓着,不敢承认自己一直以为的真相居然是假。
看来他这急吼吼的样子,齐怀玉肯定他只是听旁人说了几句,不是自己找到证据。
内心冷笑,齐怀玉装作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半天才勉强开口:小侯爷那哎,这让我怎么说呢。
等到燕肃城又开始催促,她才支支吾吾说了个大概,将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全部隐去,只把花宁的算计和后来的结果全说了出来。
花宁给小侯爷下了药,又让下人引花灵去到安排好的地方,想让两人闹出丑事最后还是叶公子急中生智,将人都引走,还试探出了是谁在背后搞鬼。
怎么会这样。燕肃城愣愣的,脑海里已是一片混乱,口不择言道:要被翟言那淫贼奸污的居然是叶家小姐?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长公主呵斥道:花宁虽使下毒计,但幸好小侯爷内功深厚,将药性压制了下来,事情并没有发生,女子闺誉最是要紧,你怎么张口就是那些胡话。
燕肃城被她训斥得顿口无言,根本无法反驳。
齐怀玉可不傻,听刚才他脱口而出:居然是叶家小姐那就说明他听到的只是风言风语,连受害者是谁都没有搞明白。
再回想他对翟言的咬牙切齿和这一整天都不看自己儿子一眼,齐怀玉脑子一转,已经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
无非就是有人在背后挑拨,借着陛下封口的力,将屎盘子往她头上扣,让这浑人以为自己和翟言发生了什么。
齐怀玉心中暗恨,面上却装作不知他怀疑自己不贞的模样,只疑惑地看向他。
此事毕竟关系在场所有贵女,事后陛下已经私下惩治了花家,还安抚了无辜的受害者,所有知情者都对此三缄其口,你为何突然要来询问此事?
我燕肃城根本无法开口,难道他要说他信了花灵,认为自己的孩子是翟言的种?
他涨红了脸,随口糊弄了过去,不敢再看长公主,生怕被她发现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