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睡得时间有点长,喻以年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一种与往常不一样的,慵懒的气质。柔顺的黑发在枕头上蹭的边缘微微翘起,眉眼倦懒地耷拉着,墨瞳也像是沾染了水汽一般雾蒙蒙,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极了一只刚刚睡醒的猫咪。
让牧行方陡然之间产生出一种想把他揽入怀里揉一揉的冲动。
他放在被角上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微哑着声音也回了一句早。
然而喻以年对此却是一无所知,自顾自下了床进卫生间洗漱。
今天算是社团外出的最后一天了,众人起来后便陆陆续续地去退了房。喻以年本以为自己起来的已经算是晚的了,但去退房的时候,才惊觉他们竟是前几个。至少等他们退完房的时候,才看见胡成、梁允义等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哟,这离开了我,起床都变早了。
梁允义走过来,一巴掌拍在牧行方身上,嘴角扬起一抹颇为欠揍的笑容。
......别闹。
牧行方嫌弃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拂下去,然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喻以年,见对方表情没太有变化才收回目光,放下心来。
梁允义不甚在意,反倒支开孙昊,让他去退房,然后凑到牧行方身边,说着悄悄话:跟兄弟我透露透露,昨晚回去是不是跟人家道歉了?
牧行方抿抿唇,沉默着点了点头。
梁允义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昨天晚上我做梦梦到喻以年生气,不喜欢你了,追别人去了,连带着我找他打游戏都不理,吓得我当场就醒了。多好的野爹啊,不能就这么白白失去了,至少他不喜欢你之前,我得和他打好关系,成为峡谷里共进退的战友......
牧行方听到那句不喜欢禁不住地皱了皱眉,再听到那句追别人更是面色一沉,看向梁允义的目光也有些危险。
他们那边说话声渐起,吵吵闹闹的,喻以年却一点也没在意,兀自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机备忘录里的内容,认真盘算着回去后的学习计划。
去不去玩一下密室逃脱?胡成退完房,大步走到喻以年身边询问道,就在这附近,不远。
喻以年闻声手指顿了顿,关上手机,有些疑惑。
不是说结束了,可以回去的吗?
是这样,但今天不是周末嘛,就想着再最后玩一下,毕竟明天又要开始上课了,还是复习月......胡成挠挠头,笑得一脸期待,而且这家是新开的,听说评价还不错,来试试呗......
回去我陪你一起学!咱俩一块奋斗到天明!
喻以年犹豫了一下,暗自在心里将计划又捋了一遍,最终被胡成的玩完就回去给说服了,无奈点点头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梁允义也在激情劝说牧行方:芳芳!去呗,很刺激的,考验你智商的时候到了,是时候展现你的技术了芳芳......
不去,没兴趣。
啊,真的吗?梁允义面上有些失望,低声嘟哝着:刚刚还和胡成他们商量好,人多划算呢......
牧行方闻言目光瞟向喻以年的那个方向,正好捕捉到喻以年轻轻点头的画面,他心念一动,转回头来不动声色地问梁允义:划算?
是啊,梁允义一无所觉,细细给他掰扯:新开的一家,做活动,人多比人少要划算好多......
那好,我去。
牧行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仿佛他真的是图便宜一般。
梁允义高兴了只一瞬,很快升腾起了疑惑:......不对啊,你牧大少爷什么时候缺过钱?咋还图划算呢?这不科学!
牧行方见此眸底划过一道心虚,又被他飞快掩饰住。冷冷开口,语气不善:
哪那么多废话?到底去不去?
行行行,我去看看地图。
新开的这家密室逃脱离他们真的很近,一行人循着地图很快就到了,前后总共花了不到十分钟。而且,和普通的密室逃脱不同,这家主打的是真人向,更偏向于鬼屋和密室逃脱的结合体,更加刺激。
看了简介,他们兴奋地挑了个惊悚向荒野山村主题,就直接进去了。
喻以年看着黑漆漆的入口,不可自抑地呼吸一紧,面上划过一丝犹豫。然而下一秒,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小小的手电筒,跟着众人后面进去了。
从外面看里面黑漆漆的,实际上进来才发现,还是有点光照的,至少朦朦胧胧的,不开手电筒也能看清脚底下的路。估计是为了契合主题,这里面的装设风格,很像是那种人烟稀少、破旧阴森的小山村。
而且,最令人惊讶的是,明明在室内,做得竟和室外一样逼真,仿佛真的置身某个荒野山村里一般。他们脚底下的路,不是坚实的水泥地,而是最为普通古早的泥地。周围的墙体也都裂出一道一道可怖的纹路,门也是木门,残破不堪,上面贴了红纸,颜色早已斑驳开来。
梁允义用手电筒照了照周围,又踩了踩脚底下的泥路,颇为惊讶:
还真是大手笔,怪不得评价高,做得是真逼真!
所以说,第一关在哪?
孙昊扒拉扒拉梁允义,探头探脑,被梁允义无情躲开。
还能在哪?这不就有一个门?过去看看呗!
喻以年沉默着跟在他们身后,攥紧了手电筒,一句话都没说。好像点了自动跟随一般,不超过半米距离。
第一关真的很简单,几个男生随便搞了搞,破旧的木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哎呀就这,我还以为有多难呢,不过如此!
就是,就这啊!
几道不屑的声音随着木门的缓缓打开从他们口中发出。然而几人没高兴多久,从开合的木门里面,就猝不及防就出现了好几个披头散发,面容可怖的人,衣服上破破烂烂,还染着血,举着斧头嘶吼着朝他们扑过来。
原本一旁挂着脏兮兮蜘蛛网,被众人无视,用作照明的烛台,上面微弱的火苗也嗤地一声熄灭,只剩众人的手电筒射出的白光散乱地晃成一片,恐怖效果加倍。
孙昊嗷的一声惊恐惨叫,一马当先,蹿得飞快。其他人见状也左躲右闪,鸡飞狗跳,或惊叫或被动地往前走。混乱间,后面的喻以年手里的手电筒不知被谁给蹭掉了,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正好打在了开关上,那束不甚明亮的光芒也瞬间消失掉。
他瞳孔一缩,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从明亮中瞬间跌入黑暗,比一直在黑暗里还令人难受。但对喻以年来说,两者大概是相同程度的可怕。他当下便心里一慌,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或许此刻,立马捡起手电筒打开开关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喻以年却呆愣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
他几乎看不清东西,眼前影影幢幢,虚影连成一片。只能凭着前面仓促又混乱的脚步声判定,其他人大概都进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里。
因为这处房间声音逐渐消失了。
他和他们走散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喻以年紧咬着牙,指尖禁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