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以年直直撞进他的眼底,发现牧行方神情难过的像是要哭一般。
对方一直都是太阳一般耀眼的存在,是众人目光追逐的中心,这种情绪低落的时候真的十分不常见。上回他有印象,还是在课题结束的时候。
看着这样的牧行方,喻以年心里也没有多好受。
他微微垂了眼睫。
我没生你的气。
喻以年抿抿唇,还想再说些什么,脑子里却忽然注意到了牧行方最后的那句话。他顿时一愣,而后飞速拿出了手机。
解锁过后的屏幕上,赫然是好几个未接来电,上面还都是同一个名字,昭示着他的过失。
喻以年再次抬起头,又对上了牧行方含着些委屈的目光。
他不禁叹了口气。
手机静音了,一直没看,对不起。
喻以年认真地解释了几句。
平常上课的时候,为了避免手机突然响起对上课造成影响,喻以年是一直都有手机静音的习惯的,连震动提醒也跟着取消了。
这也大概就是自己一直带着手机,却一直没发现来电的原因。
思及此,喻以年有点内疚,他轻轻拍了拍牧行方的手,安抚一般。
快要上课了,你不走吗?对方大老远的跑到这边,路上就要花去不少时间,喻以年有点担心他上课迟到。
没关系,我不急。
牧行方丝毫不关心这个,他视线紧紧锁在喻以年身上,瞳孔里全被他所占满。
牧行方按着喻以年的肩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忽然变得急切起来,他张了张唇:
年年,我......
一句表白的话只说了个开头,牧行方便倏然停住了,因为怀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温暖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弥散过来,腰间也被一双胳膊温柔地环绕住。
喻以年主动抱了下牧行方,额头轻轻抵在对方肩膀上。
一触即分。
喻以年抬起头,看了一眼有些怔愣的牧行方,笑了笑。
真的,别担心,我没事。上完这节课,整个下午我都没有课了,我在宿舍里等你,有什么话到那时再说。
先回去听课吧。
说完,喻以年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放开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牧行方乖乖照做,他脑子里被喻以年抱过来的动作搞成了一团浆糊,有些晕头转向,原本条理清晰的准备告白的话语也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只是本能地按照对方的话去做。
一步三回头。
喻以年朝牧行方摆摆手,看着他走远后这才进了门。
晚一点的时候,喻以年果然是如先前所说的那般,回了宿舍等着牧行方。只不过在上楼的时候,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好巧啊,学长。
夏唯提着一个袋子,微微笑了一下,露出脸颊边的梨涡。
于是喻以年便也朝他点点头。
夏唯打量了一下喻以年的表情及状态,又笑了下。
既然遇上了,那就给学长一盒葡萄吧,刚买的,很甜。说着夏唯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打包好的塑料盒,一看就是校内水果店里的,里面是整整齐齐一串漂亮的葡萄。夏唯将盒子塞到喻以年手里,转身离开。学长再见,有空去找你玩。
喻以年还没来得及说话,夏唯的身影便已经从楼梯口消失掉。
他手里拿着盒子,在原地站了几秒后再次上楼,心里暗暗记下。
葡萄不能放置太长时间,因而到了宿舍后,喻以年便将塑料盒子打开,找了个食盒把葡萄一颗颗摘下来放在里面洗干净。
回来的时候,他还在自己的衣柜上发现了一张便利贴,上面是牧行方的字迹,一笔一划十分认真,内容也是先前对自己说得那些。
担忧似乎都要从纸上溢出来似的。
喻以年眸色变得温柔了些,撕下那张便利贴,放到了桌子上。
他吃葡萄时,喜欢剥葡萄皮,尤其是这样的颗颗饱满的紫葡萄。
然而刚拿起一颗,门口就传来一阵钥匙开门的急切声,应声进来的是微微喘着气的牧行方。
甫一进门,视线便定在了喻以年身上。
直到这时,牧行方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喻以年笑了笑。
吃不吃葡萄?夏唯给的。
听见这话,本来牧行方稍微好了一点的心情顿时又回落了下来。
虽然不清楚先前喻以年异常情绪的源头,但牧行方可以肯定,绝对和夏唯这个人脱不了干系。思及此,他皱了皱眉头,醋意中还带着不爽,声音也闷闷的。
不吃。
喻以年挑挑眉,没说话,专心给葡萄剥皮。
两人都没出声。
原先既定好的回宿舍再细说的路线不知何时已经偏离,被满室的沉静及葡萄的淡淡清香所吞噬淹没。
随着喻以年手上熟练的动作,葡萄的紫色外皮褪去,露出了里面晶莹的果肉。喻以年指尖拿着那粒葡萄,正要去吃,然而从旁边却伸过来一只手,准确地握住了喻以年的手腕拉向旁边,随即一个脑袋也跟着过来,利落地吃掉了喻以年指尖上的葡萄。
指尖上沾染了一点温热的感觉,又很快消失掉。
喻以年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又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吃着葡萄的牧行方。
对方也不看自己,好像是心里憋着气一般,别别扭扭的。
他又剥了一颗。
自己的手腕又被握住,同样的,葡萄也被口口声声说着不吃的牧行方一口吃掉。
喻以年愣住,他盯着自己的指尖,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模模糊糊地浮现出来。
是一个粉红色的猜想。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个猜想一般,喻以年又剥了一个。
这次依然是如此,自己的手腕被对方攥得有些紧。可能是因为连续剥了好几颗,葡萄又都很充盈饱满,因而有不少透明的葡萄汁水顺着喻以年的指尖往下流,但都被牧行方一一舔舐干净。
对方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但动作却十分耐心虔诚。
从指尖到指缝,再到掌心。
喻以年垂着眸,感受到自己手心里的粘腻和微痒,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牧行方,眸底隐含着复杂。
他将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一起比对思考,包括对方对待自己的种种耐心温柔又缱绻暧昧的行为,情绪微妙的变换,甚至最后自己又扪心自问了一遍。
讨厌吗?
......完全不。
喻以年忽地明悟了什么。
于是喻以年从旁边抽出来一张纸巾,简单擦拭了一下手指,便看着一旁坐在椅子上依旧面无表情的牧行方,弯了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