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皆苦,世人皆恶,你就不想脱离这污浊的世界,用无上的实力,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踩在脚下吗?!
你就甘心死在这么个无人知晓的鬼地方,带着你所有的仇恨和怨念,了此残生?
无人知晓,这个地方无人知晓
这几个字在喉咙梗了片刻,温辰猛然道:谁说无人知晓!叶长老已经追来了,他解开了我身上的生灵谱契约,他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耽搁了,很快的,很快就会来救我
很快来救你?那声音阴阳怪气的,慵懒道,他要救的是有根骨的弟子,可不是你这样的废物。
他不会!温辰大吼。
耳边安静了少倾,下一刻,炸开一阵嚣张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居然傻到这个地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押注在别人那里,愚蠢,太愚蠢!
等人来渡,不如己渡!
温辰抖得不成样子,许多年没有掉过泪的眼眶干涩涩的,哭不出来。
他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再冰冷,也希望有人给予他一个不带任何目的、完全纯粹的拥抱。
温辰内心深处无比渴望叶长青能不丢下自己,能顺着魔修的脚步,一点一点找到这里来,然后搂着他,轻声告诉他不用怕,一切都过去了。
可他同时也明白,晚了,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没有人会来救他,除了他自己。
那么,就反抗吧。
魔郎君忘情地吮吸着,整个身体都沉进那黑色的魔气里,与瘦削的少年紧贴在一起。
以前他从不知道,阴暗的滋味可以这么美好,吸纳起来,比那些单纯的灵根舒爽多了。
三天前,银面血手曾与他说,他一直盘踞的这处魔修巢穴,是绝佳的空间裂缝连通地点,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尝试合作。
对方开出的条件很简单,即利用这里得天独厚的空间条件,在折梅山秘境开一个裂缝,引诱几个不谙世事的小弟子过来,不管出不出事,当天的带队长老都会跟着过来,而他,要这个人的命。
说到回报,银面血手当时是这么说的
那几个折梅山的小弟子里,有一个叫温辰的,天生命格凶煞,不祥之极,我会把他送过来,给你纳川。
筑基都不到的小孩子,纳川他能有什么用?血手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的吧?
呵呵呵呵,开玩笑?银面之后的紫瞳魅惑如罂粟,他冷笑着道,魔郎君,我看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吧,修魔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适合修魔,他们的血脉是魔修最大的养料以你现在金丹六阶的修为,吃了它,少则臻至金丹大圆满,多则直接突破元婴境,跻身大魔修之列!
这听着确实很诱人,可既然这么好,血手大人你为何不亲自享用?
我不纳川。银面血手摇摇头,这种邪术有风险,还容易上瘾,我不习惯用,与其把那小孩浪费掉,不如送你个人情。
光靠自己修炼而到元婴三阶,在现世魔修之中,他确实已算拔尖的了。
好好好,大人这么说小的就明白了,空间裂缝的事,全凭大人定夺!
嗯,等着好了,三天后,你就能脱胎换骨。
银面血手果然没有骗他。
藏在温辰灵魂中的邪念,化作恶之花的养料,正源源不断地灌输进他的体内,魔郎君感觉到全身的经脉都在变宽、变广,好像每次修为升阶的时候,魔气沸腾到几欲爆棚。
他为银面血手的虚伪而感到恶心,明明都是魔修,却非要装出一副高洁的样子,纳川怎么了?从他一个魔修嘴里说出,居然是邪术?!
看在对方实力的份上,魔郎君当时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悦,而这个时候,他就更加舒心了
太好了,一旦突破元婴境,就是另一个全新的世界了,到时候什么银面血手,什么烽火四门,统统都不在惧怕的范围之内,他会有数以万计的生灵谱大军,会抓来各个门派的顶尖高手纳川掠夺,还会
突然,唇颈相交的地方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对面像有什么力量在负隅顽抗,让他吸食的动作一滞。
说时迟那时快,魔郎君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那瞬间庞大的起来的力量吸了过去,原本从温辰体内流向他口中的魔气,说逆转就逆转,停顿了有一刹那的功夫,便反向被拽了回去!
!!!他一双颜色浅淡的紫眸蓦地睁大,全身痉挛。
而一直处于劣势且神色痛苦的温辰,紧闭着的眼皮跳动了两下,早已锁成死结的眉头竟跟着松开了。
他的神识依旧处在荒芜的天河山,可那些不依不饶的黑影,却同时向后退了开去。
林子洛怕了,孟岳怕了,兰薇薇怕了,连祁铮和银面血手也怕了,他们不再像梦魇一般对他辱骂,呵斥,而是双膝打颤,仿佛后腿弯被人抽了一棍子似的,跪下了!
我,我不该总是对你冷嘲热讽,冤枉你不怀好意,我错了,我该死这是林子洛。
求温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之前是有些误会,我对不住你,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是孟岳。
还有我兰薇薇哭得嗓子哑了,抽抽搭搭半天没说出完整话。
他们三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抬起手,在自己脸上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透过寂静的夜色,令人背后发寒。
温辰很是惊讶,询问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自己淡淡地道:孟岳,你是没吃饭吗,经脉上灵力转不开了?
尴尬了片刻,孟岳讨好地傻笑:转得开,转得开。说着,以己之道还治己身,给巴掌上注了些微灵力。
清脆的巴掌声此起彼伏,又几回合过去,温辰冷笑:既然你打自己下不去手,我倒是不介意代劳。
哎别别别!
孟岳立马鬼叫:温公子不劳你大驾,我,我这就拿出全力来,像,像他不敢抬头,哭丧着脸道,像我之前打你那样。
那请吧。温辰唇线轻抬,那从来沉静淡漠的眼睛,竟透出了妖异之色,周身散发出的尖锐戾气,让正在掌嘴的三人如丧考妣。
他转头看向祁铮,戏谑道:祁长老,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面兽心,道貌岸然?你我素昧平生,你道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仅凭一句话,就要给我判死刑?
白袍银纹,背后背着剑匣的老者铿锵回应:老夫为天下苍生考量,怎可能只给你一人破例?今日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
他话未说完,咽喉就落在了一只冰冷的手中,紫黑色的魔气在上面缠绕,手的主人嗤笑道:这么想死,我成全你。
冷白的五指一发力,咔啦一声,祁铮的头颅以一种活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软软地垂了下去。
温辰目光平移,噙着喋血的快意,缓缓锁定了地上唯一一个魔修:如你所愿,我现在和你一样了。
他俯下身,唇一点点凑到对方脖颈上,一呼一吸间,魔修剧烈颤抖起来,露在黑袍外的锁骨和手背上鲜活健康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整个人像根严重脱水的腌萝卜,化成了与铜尸无异的骷髅。
下一刻,银色面具毫无预兆地滑下,赫然露出一张属于魔郎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