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筑格局上,共分四层,每一层,都沿着墙壁罗列了数不清的药柜药架,摆放着各种闪闪发光的药瓶,和色泽鲜艳的灵草,每一个药柜前都守着一名暗香峰弟子,负责称药算钱,偌大的空间里,灵秤秤杆倾斜和噼里啪啦的算珠碰撞声此起彼伏,混着浓郁清新的药香味,烟火气十足。
劳驾,给我秤一钱鼠儿果,要成色好,新鲜刚摘的!
雪见草一两三钱,红景天二两六钱!
那个什么,龙胆草,晗灵果,有多少给我来多少,不差钱
呔!你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啊?你都要了别人怎么办?!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依我看,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我去你的吧***
今儿个百草馆热闹,入门测试刚结束,这里乌泱泱挤得全是人,全是来给新入门徒儿挑选灵草灵药的师尊长辈们,个个宛如菜市场里冲锋陷阵的大爷大妈,生怕药草售罄,委屈了自家小弟子。
叶长青顶着一张黑旋风的脸,摇着他那附庸风雅的扇子,不急也不抢,对旁人猎奇的目光自动免疫。
他对摆在明面上的药草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到了大殿左侧的一道暗门旁,抬手结了个不大复杂的法印,鬼魅一样,直接从那门板上穿过去了。
扬真呀,今天晚上怎么是你在,你师尊呢?叶长青对着那正在红木桌子前对账本的年轻人打了个招呼,扇子一收,悠悠闲闲地步了过去。
陈扬真抬起头,觑了他一眼,脸上顿时带了一种忍俊不禁,还不得不忍的奇怪表情,无奈道:因为师尊他老人家要脸啊。
叶长青走到桌子旁,跟进了自己家似的,拉开张凳子,在他对面坐下,风流倜傥地一展袖:这是什么话,明里暗里说我不要脸呗?
正是。
陈扬真挑挑眉,给他个眼神自己体会: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师叔,说吧,你又要来敲什么竹杠。
被这么埋汰了,叶长青也不辩解,特别真性情地伸出五根手指:龙骨丹,这个数。
陈扬真被惊了一跳:龙,龙骨丹?
不错。叶长青打蛇上棍,又十分自来熟地从桌角茶具架上取了只紫砂杯下来,提起紫砂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拿到嘴边,吹了吹,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这么大个百草馆,总不能连它都拿不出来吧?
可,可是陈扬真对他这种毫无原则的狮子大开口表示不满,那是净化滋养灵根的极品灵丹,一般元婴修士才用得到,库存很少的,你一下要五颗,不太好弄啊!
五颗?叶长青刚嘬了口药茶,嫌弃地皱了皱眉,纠正道,五十颗。
!陈扬真差点从桌子后面跳起来,化身窜天猴给天花板捅个窟窿!
他满脸写着你他妈开什么天道玩笑,在这饿狼面前,勉强维持住了折梅山大师兄的从容气度,探过身去,低声问:小师叔,你是疯了吧?就是把全烽火同俦的丹房都搜个底朝天,也不定能有五十颗龙骨丹!
那可是极品药丹!青龙穴里上千年才能长出一株龙骨草来,集天地灵气,聚万物精华,再淬炼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成一颗黄豆大小的丹药,此物有价无市的,出去黑市上几万金也不定能钓到一颗真的,你上来就
哗眼前一面玄扇展开,上头清冷冷的寒气甩了他一脸,就后面的内容歇下了。
叶长青那几乎与扇面同色的俏脸从旁侧探出来,笑得风情万种,善解人意:别激动,吓唬你的,哪能五十颗,我又不是土匪,打劫的?三颗,三颗够了。
陈扬真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要不是打不过,这会儿已经上手了,没法子,只能幽怨地瞪回去,不行,三颗也没有。
有,别闹。叶长青气定神闲,稳操胜券,两个时辰前,我跟你师尊套过话了,他说他那小金库里还有七颗,我寻思着虽然是亲师兄弟,但这脸也不好意思太大了,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
他顿了顿,委婉地一笑:就要三颗好了。
那可真是谢谢你手下留情。那玩意攒了十年才攒下七颗,一下就给这货薅去一小半,陈扬真这张谦谦君子的皮,就快要被扒光了。
好说好说。叶长青隔着扇子眨眨眼,诚恳致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好师侄,以后谁欺负你了尽管告诉我,就算是那烽火令主来了,你师叔我也绝对容不得他撒野。
烽火令主
陈扬真笑得叫一个苦涩,心说这哪是涌泉相报,大发洪水才是吧?
数里外暗香峰,寻梅殿里,柳掌门正泡在他那祛金身的药浴之中,忽然,鼻子一痒,没忍住,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奇怪了,大热天的,怎么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好脾气的柳掌门正纳闷着,头顶一声爆鸣,一行金色楷书浮现,看说话的语气,像是某个倒霉催的混小子发来的
师兄,你的宝贝师弟亲自去赊了你的三颗宝贝龙骨丹,稳住,莫生气,戒尺放下来,是赊,不是抢,以后有机会绝对还,下回再有炉子要烧,随叫随到!
臭小子居然趁我不在柳掌门话未说完,砰一声爆鸣又起,空中又浮出一行小字师兄,世事无常,为性命着想,求求下次找个靠谱人拿灵材吧!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柳掌门刚嘟囔了一句,又听砰!
老天,还有完没完了?!
空中,金色的小字由浅入深,潦草到让人想打师兄,百草馆的药茶太苦了,建议以后兑点蜂蜜进去。
落款你最爱的师弟,小长青。
这什么破称呼。柳掌门无语凝噎半晌,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冷了。
废话,羊毛都被薅完了,羊能不冷吗?!薅了半天毛还要反过来挑三拣四,这?
哎!他扶额,真是上辈子造的孽,自己养大的崽子,再混也只能忍着了。
叶长青从百草馆出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春末夏初,酉时将尽,晚霞消退后,天地间就变成了银灰色,乳白的云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给树林、山峰、殿宇罩上了一层薄纱,若隐若现,飘飘摇摇。草丛中,蟋蟀开始叫嚣,一声高一声低的,错落有致,伴着深林里布谷鸟的鸣唱,安宁舒适极了。
他施了个缩地成寸的法子,身影一明一灭,下一刻就到了离折雪殿不远的弟子房。
看了看秦箫和阮凌霜屋子旁边,新收拾出来,却黑灯瞎火的那间,叶长青稀奇道:咦,这小子这么早就睡了?
这不合逻辑啊,温辰不是个不到三更半夜不睡觉的主吗?难道是不在?
也不对,南边的窗户还开着,他不至于这么心大。
叶长青怀着一丝丝的狐疑,上前扣起了门登、登、登。